当叶染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正是深夜。
一只双目锐利的鹰隼落在他的肩头,绑在它脚腕竹筒里的一张白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信中是一则密报,有关于一个昔年赫赫有名的域外小国,名叫大金鹏王朝。
这个小国曾于数十年前惨遭战祸,国家被灭,最终国主挟其子女败退隐居于中原。
据传其曾联络当朝官员,商讨复国之机,但终因各类利益分割之事不了了之。
然而这数十年过去,如今却有自称青衣楼的江湖刀客于戏班打赏时给出了一块刻有“金鹏”纹样的银钱。
据说那刀客身上血气极重且身负暗器,一看就不是个做正经买卖的。
戏园小二儿听那人言谈间尽是江湖切口,似乎还不止一次提到了什么“红丁”、“老渣”之类的字句,便留了个心眼,最后报到了他这儿。
除此以外,还有一位与这刀客对坐的江湖女子,名叫上官飞燕。
他们在戏园子里听完戏不久,便去临近的酒楼打听起银票案陆小凤与花满楼的事。
叶染细细看罢内容,眉梢向上一挑,便将手一抬。
楼内蜡烛的火舌舔舐尽柔软的绢布,上面的一切字迹再不复存在。
此时距离大通宝钞的案子刚刚平息不到一月,叶染也才与陆小凤几人告别返回自家戏园不久。
与他之前同陆小凤谦虚的只写写戏本子不同,叶染平日里倒也自己经营了个小戏园,名叫鹤归阁。
他家这座戏园就开在杭州西湖边儿上。
平日里搭台唱戏是小,主要是给他手底下南来北往的行班们落脚休息的,偶尔倒也兼做些寄送书信、托物寻人、乃至管些邻里邻居、鸡毛蒜皮的闲事。
之前的银票案也是那梨春班的班主送信告知他的。
没想这江湖路远、却是风波不停。
假银票案刚结束,却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个青衣楼来!
此刻,
叶染独自坐在那里、静默了一会儿。
所谓红丁和老渣都是江湖行话,红丁指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人悬赏,老渣一般则是干拐卖勾当的掮客。
若是个普通结社也就罢了,如今却又与什么大金鹏王朝扯上了关系。而上官这个姓氏若是他没记错的话……
窗外忽起了一阵风,烛火忽明忽暗,阁楼的云屏上勾勒出青年皱眉沉思的背影。
半晌,叶染忽地站起身,于书桌旁站定,抬笔书写。
笔走游龙之间,殷殷字句便已然落于纸上。
这宣纸信笺一共有四,也要分别送往四个人。
叶染写罢搁下笔,拿起一张小笺重新塞入那小竹筒中,曲起手指轻轻刮了刮肩头鹰隼的脑袋,
“去吧,乖阿哨。”
下一秒,这鹰隼便似是能听懂人言般一声长鸣,旋即振翅从窗口蹿出——箭一般转瞬间消失于层层夜色之中。
叶染凝望天色,半晌转过身,在桌面上轻轻敲扣了三下。
下一刻,一位灰布衣衫的俊秀小生推门而入。
来人朝叶染颔首施礼,恭敬却并不卑微。
叶染也冲他点点头:“你也辛苦了阿石,将这三张条笺送到它们该到的地方吧。”
灰衣小生闻言又垂首一礼,接过了叶染手中的条笺。
再抬头时,名为阿石的小生张口似是朝叶染说了些什么。
然而夜风寂静,空气里却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或许上天确实是不公的,有着这样俊秀面容的少年竟是个哑巴。
可青年却微微一笑,似是不用耳朵也已然听懂了少年的心意:
“你说东园的梨花开了?”
“好,等我回来叫上大家,一起去烹茶赏景!”
灰衣小生赧然一笑,霎时间桃李芳尽。
吩咐好这些琐事,叶染再不迟疑,一步踏出阁楼,飞身而下。
“阿别,备马。”他喊。
此时,夜色黑沉,背后正斜拉出这幢九层宝阁的影子。
皎洁的月光落在楼阁层叠重瓦的朱红匾额上,正照出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正是「鹤归阁」。
**
阳春三月里的一天,远在四川峨眉的独孤一鹤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客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倒是他身旁的男子让人心头一凛。
而当独孤一鹤这位峨眉掌教彻底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这青衣公子却仍不疾不徐地在待客厅里喝着茶。
见他来了,他的茶杯轻轻往桌子上一搁。
青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温润宽和的脸。
“我想你该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对你而言它虽不甚重要、却性命攸关得紧。”
青年说着把一本书册从袖子里掏出来推到他的面前,面上却仍是一派放松。
似乎对独孤一鹤这个江湖上赫赫威名的峨眉掌教竟没半点紧张或是敬畏。
独孤一鹤皱起了眉头。
这倒不是说他对这人的态度有什么不满,而且独孤一鹤也不是计较这点儿虚礼的人。
他皱眉,反倒是因为这青衣公子与他交谈的态度有些太过轻松自然了,轻松自然到就好像——眼前人其实是和他同一层次的存在。
然而到了他们这里,不要说是男子面上的年纪称得上他的小辈、就算真是同辈的——
这江湖其他武功高强、有名有姓的武林人士互相都应该多少打过一个照面或至少有所耳闻才对。
可独孤一鹤却完全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独孤一鹤:“你说性命攸关?我倒要看看怎么攸关?”
他说着全然不惧这书册上是否有什么问题,抓起书便读了起来。
“请便。”叶染伸手。
独孤一鹤刚开始还有些一目十行,然而待到他真读进了内容,目光却逐渐沉凝下来。
这里面倒的的确确与他的身家性命相关,因为竟有人要拿阴损的法子害他殒命。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当年大金鹏王朝的那些旧事。
半晌,最后一页翻尽。
“砰!”
这位江湖著名的刀剑双绝连着书册往那金丝楠木的雕花八仙大桌上重重地一拍,本就威严的脸上此刻更是冷硬得像块石头。
坚硬的大桌瞬间自独孤一鹤掌心龟裂开来,碎成了八瓣。
独孤一鹤却猛喘了几口气,兀地回头问道: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叫我叶染便好。”
青衫公子一笑,“掌教可是有了决断?”
独孤一鹤闻言眉头一拧,却还有些顾虑。
“你这里面大部分资料都有凭有据,那些字迹也都是我认识的。但……”
他自觉痴长了些岁数,虽是看着手里的书册理清了些阴谋算计,却到底狠不下心来。
更何况叶染这书册中所写之事还都没有发生。
叶染也不催促,就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喝茶,像是毫不在意独孤一鹤的反应。
半晌,独孤一鹤还是握紧拳头沉声道:“我只能答应你,要是三个月后这件事确实如此发展,我便立马按你的计划执行。”
叶染闻言却是一笑:“无妨,这便有劳独孤掌教了。”
青年旋即长身一礼,算是给足了独孤一鹤面子。
独孤一鹤面色稍缓,抬手示意叶染坐下,倒了杯茶问:
“你就不怕我到时候舍不得,临时变卦?”
叶染抿了口茶:“若您真是这样的人想,怕也创不出那样惊才艳艳的刀剑双绝了。”
“你这话对我胃口。”独孤一鹤难得有了一抹笑意。
他看着面前神情自若的青衣小辈、却是有些感慨:“到现在,大金鹏王朝留下的所谓宝藏也只是留个念想而已。怎么,叶公子竟对那大笔银钱不感兴趣?”
青年失笑,摇了摇头:“若不是这事扯到了我朋友头上,我才懒得计较。”
他说到此处,话锋却是一转:“反倒是我信中的青衣楼一事,还望独孤掌教帮在下多多留意。”
叶染吐出这话时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淡了,声音也带了些冷意:“若是他们真干了这勾当,就莫要怪我了。”
独孤一鹤心中一凛,差点将手里的茶杯直接捏碎。
这一刻,他虽没有在这青年身周感觉到杀意或是戾气,可多年本能却让他这位武者发自内心地感到了危险。
独孤一鹤按下心里翻腾的想法,兀地开口诘问道:
“那我便是叶公子要借的那柄刀了?”
叶染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只是道:
“至少我在用刀之前问过这柄宝刀是否愿意出鞘。”
青衫公子说罢长身一礼,转头告辞离去。
**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青一黑两道身影正策马狂奔。
叶染面上不显,身下骏马的速度却是半点儿不慢。
阿别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骑马跟在他身后,在夜色里冷凝得活像是块黑黝黝的大铁疙瘩。
半晌,
“您就这么信他?”
策马奔腾中,沉默了许久的阿别突然莫名强调道:“江湖名声并不可靠。”
“我信的可不是名声。”
叶染失笑:“我信的是独孤一鹤那份几十年没动过分毫的大金鹏王宝藏。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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