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静静地向前行进着,约莫快到叶染暂住的戏园之时,正巧拐入到了一段稍微僻静些的小巷里。
单从地形上来讲,这小巷子绝对是个适合敲闷棍的好地方。
巷子整体长而窄,哪怕是叶染这轻便的小马车也才只堪堪进去,甚至没有转弯腾挪的地方。而且巷子两侧院墙极高,远看上去竟如刀一般,眼见着一旦进去、便是插翅难飞。
果不其然,
这边叶染的马车才进了巷子,那边尾随的一伙儿黑衣人便紧随而上。
且看那领头的似乎还颇懂兵法,大手一挥便吩咐手下兵分两路——显然是打算绕至这巷子的前头和后尾,呈包夹之势把叶染围困其中,好杀人灭口。
“对了,上绊马索。”他吩咐。
“是,头儿。”
这伙儿不明来历的黑衣人倒也算得上行止训练有素,很快前头拦人的便埋伏过去,拉开了一根细长坚韧的绊马索;而后头的人也便悄无声息地向马车方向快步袭去,亮出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这绊马索极为阴狠,不仅在黑夜里几不可见,而且以叶染马车这个速度,只要撞上,那健壮的高头大马便是蹄断筋折的下场。
却说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只听得“笃笃”的马蹄声距离那绊马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就在马蹄即将逼近绊马索的前一刻,
“吁——!”
那车夫却是一勒缰绳,稳稳地将车停在了绊马索前。
见状凶徒首领暗骂一声,忙招呼一十八名手下从暗处跳了出来,挥刀袭上。
就在这明晃晃的钢刀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的时候,
“你们就这点儿人手?”
车厢内的青年缓缓掀开车帘、似乎还笑了一下。
黑衣人:“难不成这人手还不够?”
叶染环视一周,点头:“自是不够。”
他说着一摆手,阿别领命袭出。
一时间,
只听嗖嗖风声,噗噗掌音,砰砰倒地之声连绵不绝。
少顷,声音停了。
眼前站着的也只剩下阿别一人。
“辛苦了。”
叶染笑了笑,掀开帘子走出马车,“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说着随手拿扇子挑下一个黑衣人的蒙面方巾。
方巾下的面孔倒是陌生的很,然而不巧的是,黑衣人的头上还留着白日当班时帽子的勒痕。
看那勒痕的形状,眼下只有皂门当差的公服才有这规制。
这竟是一名官府的衙役。
叶染转念一想,心中便是有了计较。
想来这银票案应是当地官府与造假团伙勾结犯下的,说不定其幕后主使就是公门中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了……
想到此处、叶染敲敲扇柄,沉吟道:“阿别,留一个看能不能套出话来。今日之事,便不要传出去了。”
黑峻峻的夜里,高大健壮的车夫沉默应是。
这边按下审讯和前情不提。
第二天一早,陆小凤刚提着假银票的印板兴致勃勃地回到银号,就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叶染失踪了
“昨天晚上他让我告诉你说今天有要紧事要同你讲。”
花满楼面色担忧:“可今早洛捕头来说,昨天东街夜里发生了骚乱,他们察觉不对再去戏园子询问的时候,却发现染公子彻夜未归。”
“坏了坏了!”
陆小凤着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他肯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司空摘星,昨天晚上你们在雲間寺都看到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司空摘星抓耳挠腮更是着急上火:“昨天我们到了地方,发现那寺里头守卫极其严密。于是便分了两路——我放风他探查,出来了之后叶染他却说这事要等你回来再说。”
一时间陆小凤心头似有火光划过,所有线索瞬间串联到了一起。
这时,钱老大匆匆忙忙从楼下跑了上来,显然也是得到了消息,
“这可怎么办呐,染公子他定是知道了什么被人给暗害了!”
他抹着头上的汗、神情不似作伪:“我们还不知道极乐楼在哪儿,眼下染公子又出了事。要不…我们再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陆小凤听到钱老大这话,心里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叶染并没有落到他们手里。
他面上浮起一抹笑意,用着他一贯的轻松姿态笑道:“我相信叶染,与其担心他,我们倒不如养精蓄锐,为之后的硬仗做准备。”
“什么硬仗?”钱老大面皮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一下。
“当然是——我已然知晓了极乐楼的所在。”
陆小凤说着,也不顾在场众人陡变的脸色,只往窗沿儿上一躺。
他招手,冲司空摘星笑道:“怎么样,司空摘星?趁这会儿还有些空闲、不如我们去喝上一杯?”
竟像是对叶染的安危毫不在意。
“你…叶染他……”
司空摘星闻言眼睛骨碌碌一转,却也是立马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走就走,还怕你不成?那这酒可得你请!”
“花公子呢?要不一起?”陆小凤邀请。
“我就算了,还有些事情要忙。”
花满楼微微皱眉,面向陆小凤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那接下来的事便要拜托你了。”
陆小凤哈哈一笑,也没说是应了还是没有。
紧接着、这两只皮猴子连门也没好好走,就从二楼窗户窜了出去。
**
两人这便来到了城里最大的酒楼,陆小凤大手一挥在三楼定了个雅间。
一个店小二颠颠儿地跑了上来,差人给他们上菜上酒。
“客官您请慢用。”
这小二儿一张乐呵呵的大众脸,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冲两人一道道介绍端上来的好菜,嘴里讨喜的词儿那是一套一套往外秃噜。
没过一会儿,他愣是把他们家的鲈鱼给夸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得,好像一盘就顶得上那玉帝神仙的山珍海味。
司空摘星看热闹不嫌事大,小二儿说一句他就接半句,两人一来一往玩儿的不亦乐乎。
陆小凤看得一阵好笑,
“行了行了,我们肯定好好吃鱼,不会浪费的。”
他掏出二两银子将人打发走,耳边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抬筷子,端酒壶,
陆小凤先不慌不忙地把酒满上,然后一筷子戳到了那盘子里的鲈鱼身上。
一种并不同于鱼肉的硬质感顿时从筷尖儿上传来。
陆小凤眸光一亮,抬手轻巧地往上一夹,就见那鱼肚子里一截短短的竹筒便被夹了出来。
司空摘星见状刚想说话,陆小凤却摆了摆手。
“有趣、有趣!”
他面上丝毫没有吃惊的神色,反而笑起来,直笑得像是个刚得了有趣玩具的大孩子一般。
陆小凤顾不得上面的油渍,抬手便将竹筒拆了开来。
里面是一张保存完好的字条,就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夫人不是夫人,洛马当要落马”
字体清俊洒脱,要紧处又不乏锋芒,见字如人。
“消息有趣、人更有趣!”
陆小凤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摸了摸他的两撇小胡子。
**
今日已经是陆小凤调查大通宝钞制假案的第三天,也是他早先和朝廷拖延的破案时间的最后一天。
如果没有在今天破解此案,那么今天之后妙手老板朱停可就当真要变成一只死小猪了。
可即便如此,在永远都麻烦缠身的陆小凤身上似乎永远都看不见丝毫愁容,他永远笑着年轻着孩子气着,哪怕他看得透透彻彻清楚无比。
此时他依旧和司空摘星该吃吃该喝喝,舒舒坦坦地把点的一大桌子菜都扫了个干净。
等到酒足饭饱,他好不容易赶走了缠着与他比试轻功的皮猴儿,就在酒店楼上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黄昏。
陆小凤睁开眼看了眼天色,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便蹿出窗户朝着衙门的方向飞身而去。
“跟我去围剿极乐楼!”
陆小凤一进去就大声嚷嚷起来。
但还没等他再说下去,就见洛马一脸严肃地大步走来,将他扯到了一旁急急问道:
“极乐楼到底在哪?今晚能搜捕吗?”
陆小凤拍了拍胸脯保证:“当然可以,我们入了夜就去。”
“好,希望今夜一切顺利。”
洛马笑着说道,随后便积极准备晚上的人员调度去了。
陆小凤望着这位洛捕快的背影,面上浮起一抹笑。
**
等夜色正浓之时,陆小凤便照常去了极乐楼停放棺材的坟地。
而从这开始,这一切都异常地顺利。
陆小凤先是假装自己进了棺材,并在突然出现半路制住了那些抬棺材的昆仑奴,由他们指引顺利找到极乐楼的入口。
一行捕快跟着记号随后赶到。
“怪不得我们昨天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原来入口在这山缝里头。”
洛马带着人赶到后看着这在群山中乱石掩盖的入口不由得叹了一句。
“将山给挖了个窟窿可是好大的本事!”
陆小凤看了这明知故问的人一眼,神色不有些古怪。。
他们一路长驱直入,原本声色犬马乌烟瘴气的场所内顿时就炸开了锅。
洛马不得不留下一部分捕快看管这些销金客们。
陆小凤则根据前几天摸清楚的建筑结构打开密室,带人把看起来惊恐异常的极乐楼楼主和一众打手们堵在了里面。
“好呀!你等狗贼竟在此处!”
洛马见状大喜过望,二话不说拔刀就冲上前去。
在他身后的一众捕快转瞬间便和极乐楼的打手们打成了一团,场面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然而,
陆小凤立马察觉出了不对。
不管是洛马还是他的手下,竟在一个照面间就下了死手,根本没留擒拿的余地!
果真是杀人灭口,狠绝非常!
陆小凤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
就在洛马察觉不对想要阻拦的时候,就见他双手作喇叭状、
“陆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秒,却听陆小凤一声大喊:
“叶染,再不出来证人都死光了!”
众人:=-=!
“哈哈,不知陆大侠现在喊那个失踪的人作甚?”
洛马眼见他的刀锋已经逼近极乐楼楼主的脖颈,不由得心中冷笑。
只要这人一死,剩下的事还不是由他来编排?
然而,
就像是读到了他的心思一般,空中兀地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
哪怕在到处都是兵戈交击嘈杂无比的房间里,这声音却像是带着非凡的魔力一般,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洛捕头好计策!”
还没等洛马有所反应,一个黑影便如鹤般倏忽落下。
只见银芒一闪,叶染那柄仿若公子雅器的精巧扇便就那么轻轻巧巧地向下一压。
随着正红色的流苏坠落,
顿时,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洛马握着的刀背上传来。
洛马惊恐地对上来人的眼睛,正看见那人依旧一副淡笑的模样,只是眸光深邃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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