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种情形,正是明邃最不擅长应付的——他的视觉几乎完全无法派上用场。
“雾川随时随地都能起雾吗?”他小声问方寂,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怎么会?”方寂的玄铁长刀已经出鞘,目光紧紧锁定在塔门方向,神情严肃:“你可别乱跑。”
明邃老老实实地“嗯”了一声,接着便见一个身影从迷雾中窜了进来。
方寂刚举起刀,看清来人后又放下了——出现在门口的是望月!
二人同时松懈下来,明邃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望月神情凝重,沉声道:“外面有埋伏,情况怕是不乐观。”
“能摸清对方是谁吗?”方寂问。
望月摇摇头,无奈道:“苍恩只能凭借气味带领狼群抵挡,敌暗我明,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说罢,他徒劳地向外望去。
此时周围的雾气已经浓重到十分夸张的程度了,甚至开始向塔内迅速弥漫。望月站得远,他的身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起来。
“望月!”明邃想让他过来自己这边,但话音未落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样下去不行。”方寂立刻拉住明邃的手:“得想办法把敌人引出来。”
“如何引?”明邃一边惦记着望月,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
“得让他们先出手。”方寂对明邃耳语道:“不过在这之前,最好先弄清楚对方是人是鬼。”
他眸光一闪,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神风”。
不多时,一只黑鸦冲破迷雾,拍拍翅膀准确停在了方寂面前,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的玩意儿。
明邃定睛一看,那是还没吃完的半条蛇……
乌鸦也吃蛇么?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方寂十万火急道:“别吃了傻缺,先都弄死再说。”
黑鸦不知听没听进去,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到底没舍得把嘴里那剩下的半根丢掉。
既然用蛇来攻击他们,那么八成是和龙族有关。
可龙族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雾川附近?难道陈族长真的参与其中?明邃千头万绪,眼神不由瞟向身旁的方寂。
方寂估计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他握紧明邃的手,慢慢从塔中走了出来——此时塔内早已雾气四起,完全失去了掩护意义,反倒是外面有鸦群和狼群保护,地方也开阔,方便适时做出反击。
明邃眼前只剩下无尽的白,四周群鸦乱舞,狼嚎四起,他干脆闭上眼睛,将所有知觉都集中到其他感官上。
起初,放弃自己最仰仗的双眼,让他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之中,但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在时刻告诉他,自己并非独自一人。
明邃很快冷静下来。
沉重的雾气下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只有黑鸦拍打翅膀时才能带起一丝微弱的波澜。
由近及远,他能听到方寂轻微的呼吸声,无数条蛇行过杂草时的簌簌声,四足动物的奔跑声,撕咬中皮肉的破裂声,渡桥下的水流声,甚至对岸鸟巢里雏鸟嗷嗷待哺的啼叫声。
他尽可能聆听着所有响动的来源,可……望月的声音在哪里?
明邃强压下心中不安,集中精神继续感受周围的一切。
不多时,凝滞的空气忽然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变化快如闪电,刹那间由弱转强,裹挟着万钧之势,直直向着他和方寂的方向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明邃精准捕捉到了那道突如其来的攻击,身体迅速作出反应,当即就要去推方寂。
哪知方寂的反应更快,他凭借着异于常人的敏捷行动力,即便察觉得比明邃迟了片刻,动作却要比对方早上一些。
千钧一发之际,明邃反倒是被方寂凌空一脚,踢得往反方向退去。
他还未倒地,一支箭矢就刺破迷雾,堪堪擦着他的衣袖飞过。利箭没能扎进血肉,而是狠狠钉在了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箭尾甚至还震动着发出“嗡”的一声。
明邃揉着磕破皮的胳膊肘起身,方寂迅速赶来:“没被箭伤到吧?”
明邃摇摇头,继而不满道:“你怎么还动上脚了?”
“用踹的能飞远一点。”方寂敷衍地说,见他无事才略松了口气。
他将箭矢拔出来看了看,不由神色一凛。周围的青石板几近粉碎,可见这一箭力道之刚猛:“我们找不到敌人所在,敌人对我们的动向倒是把握得一清二楚。”
虽然对方如他们所愿先一步出了手,但也仅仅是暗戳戳地放了一支冷箭,本尊依然隐藏得好好的,丝毫不急于现身,看来想要将人引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明邃指着箭射过来的方向问:“要过去看看吗?”
“没用的。”方寂摇头:“对方不会傻站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找。”
说罢,他又盯着手中箭矢翻来覆去地瞧了几遍,心中的怪异感更甚了。
这种视觉受阻的情况下,对方为什么偏偏选择用箭呢?故意让他有所联想吗?
把陈弥带大的那些年,在方寂乱七八糟不成体系的教导之下,无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陈族长可以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若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那小子最为擅长的还要属箭术。
他的箭看似普通,但由于材质不同,与一般箭矢比起来,箭身部分更加轻盈,而箭头却要重上一些。这种设计会让使用者在深厚内力的加持下,赋予箭锋更大的能量,从而达到势如破竹、一击毙命的效果。
方才那一箭,无论准头还是力道,看起来虽然挺唬人,但与陈弥的箭术水平相比却还差得远。可这箭本身……又的确是陈弥平常会用的。
躲在暗处的究竟是什么人?是念及旧情不愿杀他的陈弥,还是刻意引发误会的离间者?
不正面交锋恐怕难以判断。方寂沉吟半晌,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公子?方族长?”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塔门方向传来。
明邃与方寂猛地回头望去。
“望月,这边。”明邃顾不得暴露,索性对着空气喊了出来——反正从刚才那一箭来看,无论是否发出声音,对方都知道他们的位置。
果然,没过多久望月便寻着声音找到了他们,身后还跟着狼王苍恩。
望月的脸色有些苍白,见到二人也没有丝毫缓和:“公子怎的跑出来了?”
明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做声。当时情况复杂,大雾已经漫进塔中,他们若继续待在里面,万一被敌人瓮中捉鳖就更加被动了。
方寂也懒得辩解,只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望月回道:“只有些毒蛇,倒是不难应付。奇怪的是没有发现来自敌方的攻……”
他的“击”字还没有说出口,便眼尖地注意到了方寂手中的那枚箭,继而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有关鸾族立场的话题一直比较尴尬,望月不好多问,没想到方寂却先开了口。他晃了晃从刚才起就一直捏在手里的东西,堂堂正正地挑明道:“闻饶的箭。”
明邃一怔,如此说来……攻击他们的人有可能是陈弥,或者鸾族族人?
说实话,他在内心深处不太认同这个想法。与陈族长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从方寂后来所讲可以判断,陈族长这人骨子里有傲气,应该不屑于做这等偷偷摸摸的勾当才是。
那么这一箭又该怎么解释?陈弥若真的已经与龙族联合,此箭便是在宣誓鸾族要与兽族统治下的宗族正统分道扬镳。但反过来看,若是鸾族与龙族实际并无牵扯,却又难以解释鸾族族长的箭为何出现在此处。
之后他们若能活着出去,此事便会立刻毫无保留地呈报给黎深,鸾族对宗主的忠诚度必将因此受到质疑。倘若都死在这里,那也是在鸾族管辖的地盘上死的,陈弥同样难逃干系。
如此一来,陈族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的,摆在他面前的,唯有投靠龙族一条出路。
多么熟悉的下套风格,既缜密又小气,明少爷这一年以来时常与之交锋,此刻甚至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方大族长可是一直想拉拢鸾族来着,眼前这般进退维谷的局面显然不是他所期望的。明邃看了方寂一眼,接下来如何破局,不知他是否已有打算。
恰在此时,方寂也向他投来一个眼神,二人目光匆忙交汇的瞬间,双方心里便都有了底。
“此地不宜久留……”只听方寂道:“这场偷袭无论何人所为,这么耗下去对我们而言都是有害无利,还是先集中精力突围吧。”
这话乍听上去有种不着痕迹的偏颇,明邃望月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只是,浓雾之中不辨方向,他们的目标要放在哪一边呢?
方寂很快想出了法子。他将长刀收起,转而取下挂在腰间的玉箫,吹了个紧锣密鼓的调子出来。
这如同入阵曲般的曲调顿时激起周围鸦声大作,像是要将他们淹没一般来势汹汹。明邃五感本就比一般人灵敏,此刻简直要被高亢的叫声震疯了,脑袋顿时一阵嗡嗡作响。
此刻若仔细听便不难发现,这些叫声乱中有序,鸦群训练有素地向不同方向飞去,互相之间靠着声音传递位置,不多时便十分规律且均匀地分散在了四周。
用音律指挥飞禽排兵布阵,这一绝技简直闻所未闻。正当明邃暗暗称奇之际,群鸦却一扫方才的聒噪,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赶紧消了消灌满脑袋的余音,就听见左前方便传来四五声短促而连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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