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年前,文帝尚未登基。那时的他作为先皇嫡长子,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加之帝后和睦,自身又勤勉努力,可以说稳坐东宫,地位无人能撼。
年轻的纪文帝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那便是大将军府的掌上明珠,闺名唤作又樨。
顾又樨是顾老将军独女,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本人又生了个出水芙蓉般的好相貌,加上德才兼备,在当时可谓是举世无双的人物。又樨小姐还未及笄,上门提亲的权贵就已经络绎不绝,几乎快要把将军府的门槛给踏破。
顾老将军一一回绝,却仍挡不住爱慕者趋之若鹜,直到后来传出风声,求亲之事才渐渐平息。
原来虽未言明,这顾大小姐早已被内定为太子妃人选,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
京城的青年才俊们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恨恨作罢——放眼整个大纪,什么人活腻了敢和太子抢媳妇?他们顶多暗暗期盼一下传言为假,或者太子本身不愿娶顾小姐为妻,至于其他非分之想,那是万万没胆量有的。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起初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头,只听说此人姓黎,是从西南蒹州过来的。
这群京城公子哥儿眼中,蒹州就是一片远在天边的蛮夷之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巴佬,竟然也恬不知耻地觊觎起了京城第一美女,简直懒□□想吃天鹅肉。
他的提亲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被回绝了。所有人都将这姓黎的视作笑话,认为他不自量力。
直到有一天,皇帝亲自召见了乡巴佬,众人才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于是京城豪绅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此人背景,以及为何得了陛下垂青。
即便如此,当时也没有哪个人认为凭他能娶到大将军之女,况且黎氏面圣之后很快就离开京城,从此没了消息,于是这段小插曲也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过多久便都淡忘了。
直到一年后,黎氏的迎亲队伍驾着黄金马车将顾家千金接出京城,阵仗大得连见过世面的权贵们都不由咂舌,众人方才如梦初醒——顾大小姐远嫁蒹州了。
有关此事,无论是将军府还是皇族,都没有对外透露过任何消息,因此顾小姐的出嫁可谓十分突然。
不久之后,太子也迎娶了魏侯嫡女为太子妃,成就了另一段佳话。至于太子与顾小姐最初的那段暧昧传闻,早就在一夜之间消失得彻彻底底,从此再无人提及。
顾老将军嫁了女儿之后一直深居简出,甚至极少参与朝堂上的事。
没过多久太子继位,成了如今的纪文帝。他荣登大宝的那一日,顾老将军称病未参加登基大典。此举原本极为不成体统,却被新皇轻描淡写地揭过了。不仅如此,他还格外关照将军府,从不吝啬加官晋爵以及各色恩赐。因此将军府虽未能出一个皇后,但依然荣宠不衰,令满朝文武无不眼热。
也许皇帝忌惮顾氏兵权,也许他还念着当年与顾小姐的旧情,然而谁也无法真正揣度圣意。人们偶尔想起那个无端远嫁的明珠时仍会替她惋惜,这个绝世女子的一生,终是被一段突如其来的姻缘白白糟蹋了。
又过了几个年头,顾老将军思虑过度,还是撒手人寰了,直到临终也没能与他的掌上明珠再见上一面。
顾家长子顾又松袭爵的同时,也一同袭了大将军之位,他自年少起就随祖父与父亲征战沙场,不论家世还是战功,都是接任大将军一职的不二人选。
只是顾家在朝位高权重,在外手握重兵,这便犯了皇家忌讳。
九五之尊,最需要维护的还是身后那把椅子。纪文帝对顾家的那点私心,终是抵不过权力在他心中的份量,于是开始设法打压大将军的势力。
然而真正做起来,他又发觉无从下手。顾家战功是真的,威望也是世代积累下的,实在是难以动摇。况且顾氏从不结党,可谓朝堂中的一股清流,这样的人若真的强行打压下去,难免寒了武将的心,也会令其他官员人人自危。
文帝是想找点茬,但也仅限于去其锋芒而非赶尽杀绝,在没找到足以替代顾大将军的人选之前,该上前线时还是会毫不含糊地对其委以重任。
纪文帝就是这么一个既分得清大是大非,又不介意玩些阴暗权谋之术的君王。
而这次选择与顾家结亲,表面上是给太子找了个大靠山,用以抗衡野心勃勃的大皇子,实际上也是在逼迫顾家站队。而人一旦站了队,行事时难免就会出现偏颇,再想当清流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奸巨猾。
明邃听到这里,脑海中首先蹦出的就是这几个字。他不好对当今圣上妄加评论,因此这话便没有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明邃手指抵着下巴,表情有些严肃:“当年那位远嫁的顾府千金就是未渊的母亲?”
江箔点头表示肯定。
明邃沉默下来,不知该做何感想。大年初一,那是黎深母亲的忌日,虽然不知她已过世多久,可即便活着,如今也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那么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女子,竟是如此早地离开人世,恐怕她生前在蒹州的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那黎深又是如何挺过来的呢?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年前继任宗主之位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或许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小上一些。
那个高高在上却满布荆棘的宗主之位,他孤身一人登上去时,到底经历了多少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如果不是生而冠以黎姓,他本无需肩负什么,也不必从那般年纪起就时时提防环伺的强敌。
明邃为他感到心疼,同时又忿忿不平地想,凭什么姓了黎就该肩负起那些?为何不问问他本人愿不愿意呢?
他叹了口气,收起这般幼稚的想法,有气无力地问江箔:“你大老远亲自跑一趟,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同我说这些陈年旧事吧?”
“整个西南都是黎深的势力,我的人进不来,有些不方便书信交代的话,只有当面对你说出来我才能放心。”江大当家略显无奈,他盯着明邃的眼睛认真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该触碰的。黎未渊这人关系复杂,背景深不可测。世人不知的是,当年圣上对顾家千金的确有情,内定太子妃一事也并非空穴来风。只可惜世事无常,不知是出于对黎氏的忌惮,还是双方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整件事情是以顾大小姐远嫁收场的。”
男人间的较量,最终却让一个女子沦为牺牲品,这是何等的讽刺,明邃顿时没了兴致,觉得这一切荒唐至极。
“这不光是顾家的悲剧,传出去更会让皇家颜面扫地。”江箔接着道:“陛下心里憋着气,但蒹州这块铁板轻易踢不得,想必是极不痛快的。若再牵扯上他对现任宗主黎未渊的态度,心情只怕就更加复杂了。”
江箔点到为止,明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黎深是顾又樨的儿子。
皇帝当年愧对黎深的母亲,这份愧疚多多少少会转移到黎深身上,但那也仅仅是他的一点私情罢了。若是眼前有机会能将西南宗族一锅端了,他是断不会手软的。
这位君王年少之时,已经可以为皇权稳固而毫不犹豫地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如今就更不会将儿女情长那一套放在眼里了。更何况黎深的身上还留着他情敌的血,纪文帝对他能有多少真心呢?
“你想让我怎么做?”明邃问道。
“回京。”江箔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此行目的:“这么久也该玩儿够了。”
明邃皱起了眉头,抬眼看着他:“这也是父亲母亲的意思?”
“不,”江箔否认道:“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明邃似是松了口气,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他略带歉意地开口:“云籍,多谢你专程为我跑这一趟,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同你回去。”
江箔脸色微变,担心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声问道:“你不会……真被下蛊了吧?”
“哥啊,”来蒹州这么久,明邃终于也能以过来人的眼光看待无知的外来户了:“下蛊这种事情比较费力不讨好,除了虫族偶尔搞一搞,其他人更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江箔一脸茫然:“虫……什么?”
这表情在万事通江箔脸上难得出现,明邃笑了起来:“不虫什么,以后慢慢和你解释。总之你放心便是,我人好好的,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明昭澜。”
“那你这是撞了什么邪?”江箔哼了一声,继续撺掇:“穷山恶水潮湿偏僻的破地方,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哪里赶得上皇都半分闲适?”
明邃不想和他争论这个话题,漫不经心地揶揄:“你就这么离不开我?”
“可不是嘛。”江箔感叹:“咱哥俩从小黏到大,少了谁都别扭。”
明邃心里知道,江箔这人面冷嘴欠,实际却是最重感情的那一个,于是便也收起了玩笑之心,正色道:“实话跟你说,我心里有些事情,在弄清楚之前是不打算回去的。”
他当然没有告诉江箔自己和黎宗主的那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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