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邃被姓佟的老头盯得发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自认为已经洞察一切的管家,迈着欢快的小碎步来到了他面前,先是按部就班地问了安,接着便是一阵老父亲般的嘘寒问暖。明邃被他那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态弄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佟管家可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是老奴失态了。”佟管家闻言,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拉回一些,恢复成一惯沉稳的模样:“公子怎么起得这般早?可有什么需要老奴做的?是不是现在就着人安排早膳?”
明邃不知这位管家一大早的在兴奋些什么,只淡然一笑:“这等小事就不劳管家亲自费心了,让我那小厮伺候便是。”
两人又你来我往墨迹了好一阵,明邃这才得以脱身。
还没回到自己房中,却恰好碰到阿盏从里间出来,一见到他便责怪起来:“少爷去哪里了?让小的好找。”
依阿盏的性子,若将昨晚在黎深房里过夜的事情说了,免不得又是一阵事无巨细的盘问。明邃不想多解释,只哄骗他道:“起早了些,出去随便逛逛罢了。”
“那也该先叫醒小的才是啊!瞧您穿得如此单薄,可千万别着凉了。”阿盏絮叨完这些,又老气横秋道:“少爷,咱们刚来一日,地方生得很,若是不小心走迷了道,小的可不知道去哪里寻您。”
明邃扔了一个耳朵给他,自顾自地回屋洗漱更衣,一番折腾下来,倒还真有些饿了。
阿盏于是让人去打点吃食。不多时,几十道精致的饭菜便摆满了桌子。
纵使明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也从未在早餐上如此挥霍过,他举着筷子,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一旁伺候上菜的侍女盈盈浅笑道:“这些都是管家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不知您的口味,因此南北菜系都让做了一些,公子每样都尝一尝,喜欢的不喜欢的,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奴婢便是。别的不说,咱们宗主最是爱在吃食上下工夫的,天底下各色菜系,只要您能叫得出名的,府上的家厨都能给您做出来,他们的手艺,放眼整个纪国也都是一等一的呢。”
“多谢这位姐姐。”明邃冲她微一颔首。
看来黎深这但凡能更加奢侈绝不一般奢侈的做派,底下也是学了个十成十。阿盏也是叹为观止,深觉跟着派头十足的黎大爷能长不少见识。
即便每样只尝个一口半口,吃到最后也有十二分饱了,这黎府后厨的手艺的确比明家的高出许多,明邃摸着突出的胃,罕见地从吃饭这件事上体会到了些许满足感。
饭后,他与阿盏在园子里消磨了小半日,黎深这才迟迟地起了床。
而等候多时的兰泱城城主,在吃了无数盏茶,放了三次水之后,终于得以被召见。
朱瞬不敢怠慢,他刚刚收到风声,说是这石氏兄妹被一同带了回来。再加上昨日宗主打发了所有人,却独独召见他,摆明是要向他问责的。
这兄妹如何神通广大地找上了宗主,朱瞬不得而知,让他意外的是一向懒得露面的宗主,竟然有闲心管起这等鸡毛蒜皮都够不上的小事来。
他觉得此事不过是个幌子,宗主想趁此机会刁难于他才是真。
下人引着朱瞬往内院走,一路来到了后花园。朱瞬虽也跟人入过几次府,却是从未踏足过后院,更不要说进到这园子里面了。
他走了许久,穿过大半个府宅,最后被带到湖边的水榭旁,这才停下脚步。
水榭中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望月观星自不必说,管家与一众伺候的下人也都悄无声息地在一旁候着,随时听从差遣。
众人围簇中,临水处有两人凭栏而坐,正专注地对弈。一人是他们人人敬仰的宗主黎深,而另一人……
朱瞬小心翼翼地挪了挪目光,只见棋盘上干净利落地落下一颗黑子,而那只执黑子的手洁白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煞是好看。
而执白子的宗主却是举棋不定。
“走这里。”一道温润的少年嗓音飘进了朱瞬的耳朵里,不知怎的,这声音让他浑身上下感到一股酥麻。只见那只好看的手在棋盘中某个位置轻轻一点,宗主便从善如流,应声将棋子放在了那处。
还能这样下棋?
朱瞬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原来那手的主人竟是个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哥儿。朱瞬自觉阅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识过这等极品样貌,不由看呆了。
自打黎深接下宗主之位,底下的人不知明里暗里孝敬过多少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统统被他无视了。众人只以为宗主性格使然不近美色,于是纷纷从其他方面投其所好。如今看这情形,却并非人们想象中那般,宗主不是不喜欢美人,只不过是眼光过高,旁人眼中所谓的美色,于他而言都是些庸脂俗粉的浊物罢了。
黎深落完子,往朱瞬那里瞥了一眼,不咸不淡道:“找你来所为何事,心里有数吗?”
朱瞬在水榭外“扑通”一跪,当即避重就轻道:“小人治理不严,让城中贱民不守规矩,擅自出逃,惊扰了宗主大驾,还请宗主降罪!”
明邃的注意力本在棋盘之上,闻言却是大为唏嘘,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朱瞬——这张嘴就来的瞎话,说起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黎深大概早料到会是如此,气定神闲地边继续落子边问:“如此说来,那兄妹控诉你欺男霸女杀人灭口,竟是在泼城主大人脏水么?”
“子虚乌有的事!”朱瞬大喊冤枉,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儿全部倒了出来:“定是有人从中挑拨,借此污蔑小人!宗主也知道,这兰泱城内关系复杂,我身为城主,秉公办事难免得罪于人。想来是有人故意发难,设计陷害小人,这才买通了两个贱民,欲陷我于不义。小人蒙受不白之冤事小,丢了宗族面子事大!此事还请宗主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这朱瞬颠倒黑白的功夫确实了得,当事人还未言语,他倒是先叫上冤了。
如此有恃无恐,多半是仗着仅凭那兄妹之言不足以定罪。而当日派出去的打手亦是他的亲信,想在这兰泱城中混下去,自然会帮着他这个城主说话。至于找围观乡邻作证……贱民窟里人人自顾不暇,纵有黎深出面主持公道,想来也无人敢触他的霉头。宗主在兰泱一日便罢,只要这尊大佛一走,还不都是由他城主一人说了算?
这才是朱瞬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原因。
看来这件事情背后关系并不单纯,不能如普通官司那般治罪,明邃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兄妹之事并不于你相干,他们双亲惨死家中,也皆因有人嫁祸于你而为?”
朱瞬心道这小子皮相虽好,却是个没脑子的,宗主正问话,他却口无遮拦地多起了嘴,如此不守规矩,岂不是惹得宗主不痛快?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起头来,却见对方也正看向自己。那眉眼,那神态……朱瞬不由得又心猿意马了一番——这哥儿生得实在是好,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像会说话一般,勾人得很。
黎深见他一直盯着明邃看,久不言语,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问你话呢。”
朱瞬回过神,知道自己僭越了,忙又叩了个头:“正如这位小公子所言。”
明邃听了他的答复,不由笑道:“既如此,陷害你的人莫不是个能掐会算的神仙?”
朱瞬不解:“公子此话何解?”
明邃又低头走了一步棋,方才缓缓开口:“朱大人想啊,石家兄妹总不会与杀害自家父母的凶手同流合污吧?既是两路人,便也没有相互勾结一说了。”
“那谁能知道?贱民为了钱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朱瞬嘴硬道:“即便这二人无辜,那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杀人嫁祸于我!”
“所以我才说那人能掐会算嘛。”明邃神情淡漠:“不仅要算定这兄妹会连夜出逃,还须料定他们逃跑的方向刚好可以偶遇宗主。”
朱瞬方要辩解,明邃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道:“这还不算,即便这二人命大,一路躲过山上的飞禽走兽,顺利见到了宗主,谁又能保证日理万机的宗主肯听他们的冤屈?不听冤屈,又怎么去攀污大人您呢?如此千难万难……”
明邃顿了顿,转而对黎深道:“宗主,您可千万得替朱大人伸张正义啊。”
黎深嘴角难掩笑意。
“这……”朱瞬才明白过来,刚刚竟是着了这小子的道了,于是急忙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小人、小人适才所言,不过是有此怀疑罢了。只是这兄妹血口喷人,除了受人指使故意污蔑,小人也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污蔑你?”黎深冷哼一声,轻蔑道:“靠这么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就想扳倒你朱大城主,那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小人确实不知情。”朱瞬依然矢口否认。
他心里十分笃定,只要自己咬定不知情,这就会是桩无头公案。虽说事实究竟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就算是宗主也不好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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