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杀手举起刀时,明邃一时间竟无计可施。
从前哪怕陷入比这更危险紧迫的境地,他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被动过——身体几乎无法行动,瞳术对一个瞎子又不起作用,简直找不出比这更让人欲哭无泪的局面了。
这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吗?
明邃思绪纷乱,却见护法狼一个闪身,无畏地挡在了他的前面。它目露凶光,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吼声。
杀手并未改变攻势,只不过这一刀劈下去,首当其冲的将会变成那只狼。
明邃一向不怎么热衷于跟动物打交道,然而来到蒹州之后却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在这期间他被巨蟒袭击过,还听黎深讲起巨蜥如何残忍地攻击杀害幽狐,但身边更多的还是友善的族群。
其实许多动物都通人性,它们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即便有错,也是是指挥他们作恶的主人之错。
正如此刻,一头骄傲有血性的狼在为守护他而战,可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看盲眼杀手即将手起刀落,威猛的狼也绷紧了浑身肌肉,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对方的喉咙。就在这危急关头,时间却如同忽然静止了一般——那刀锋对准了他们,却迟迟未能落下。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太过反常,明邃不敢掉以轻心,正当他满腹狐疑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杀手维持着攻击的姿势,身体却停滞了下来,脸上泛起一抹异样的神色。只见他的面部皮肤开始不自然地起伏,眨眼间就从微弱的颤抖变成了夸张的鼓动。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连武器都扔到了地上。此时的杀手根本顾不得杀人,他哆哆嗦嗦地摸上自己的脸,口中咿咿呀呀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这张起了浪似的脸在他手底下凸出来又凹进去,幅度之大完全不似自发的痉挛,更像是薄薄一层脸皮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爬行。
即便是看惯了大风大浪的明少爷,也实在扛不住这过于刺激的视觉冲击。眼前面对的哪里还是一张脸?分明就是一口烧了开水正沸腾冒泡的锅!
不等他适应这令人反胃的一幕,更加惊悚的画面出现了——杀手凹陷的眼眶中,竟慢慢爬出了一条一寸多长浑身粘液的虫子!
那虫子长得十分怪异,滚圆滚圆的,看上去柔软而笨重,像是分为数节的蠕虫,头部却有着两根奇长无比的触角。它浑身沾满液体,不知是血还是其他什么,黑黑红红一片,随着身体的缓慢蠕动,在杀手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杀手颤巍巍地将它从自己脸上抓下来,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很快便有第二只,第三只……更多虫子顺着他的眼眶、耳朵、鼻孔甚至嘴巴里面钻了出来,每一条都血淋淋的,场面触目惊心。
盲眼杀手崩溃地跪坐到地上,捧着脸徒劳地往下扒拉虫子,却不想连手上的皮肤也在起着同样的变化!
他开始疯狂抽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气绝身亡了,整个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死状极为血腥可怖。
明邃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也许过度刺激让行动能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摸到胳膊肘蹭破皮的地方,渐渐想明白了其中原委。
这虫子定是钟毓紧急关头用来保护他的,正如在丹济城外那一次,他的血是触动弹弹发出讯号的引子,附近的虫子会在弹弹的引导下聚集,悄悄潜伏进宿主体内,等时机成熟便会发起攻击,于是才有了眼前这番情景。
它们起初体型应该很小,否则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人的身体。至于如何迅速长到这般大小,明邃不敢肯定,但除了吸血以外,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其他途径。
如果真的靠吸血为生,那么血液一旦被吸食干净,这些虫子便会离开宿主,然后蛰伏起来或者接着寻找下一个宿主。
明邃费力地掏出怀中的小匣子,果然看到弹弹在里面不安地扭动,黑色的小身体一涨一缩,跟平日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判若两虫。他伸出手指想要安抚一下,奈何身体尚不受控制,万一一个不小心把这小东西给捏死了,那不成恩将仇报了么……明邃想了想,还是合上匣子,暂且将它收回到怀中。
这就是虫族的可怕之处——当成千上万只看似不起眼的虫子集结起来,它们便不再是弱小的个体,而会团结成最澎湃的力量,将敌人一击即溃。
形势依旧严峻,然而对明邃来说,方才心中生出的那些阴霾却已悄然散去。
胜负未分,一切远未结束。他的同伴们还没有放弃,他们有的正在前方战斗,有的随时准备为他挡刀,有的即便千里之外,也能通过神奇的力量为他保驾护航。他始终被守护得好好的,眼前纵有再大危难,他也没有理由退缩!
冷静之后,思绪也跟着逐渐清晰起来。虽然脑子还是不怎么好使,明邃还是尽量集中精神,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重新梳理了一遍。
首先,他们来鸦塔纯属临时起意,知情者甚少,况且他身边的人都是黎深精心挑选过的,几乎不太可能会出现内鬼泄密的情况。而另一种更为可能的情况,便是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并监视他们的动向,若是找不出破绽便罢了,而一旦发现疏漏就会伺机而动。
他们前些日子一直安分地待在雾川,对方怕是没有找到可乘之机。唯独今日三人单独行动,又是荒郊野外孤立无援,怎么看都是下手的绝佳时机。
然而这场伏击处处透着古怪,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表面看上去,对方突然发难,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稍加琢磨便不难发现,这当中实际上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
且不论这大费周章的阵仗,单是他们被攻击的时机就很值得推敲。
策划一场偷袭,通常是以结果对方性命为目的的。按照这个逻辑,出其不意地进行击杀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法。
明邃换位思考着,如果他是那个主导这起刺杀的人,那么将会怎么做呢?
一个较为稳妥的法子,便是趁着三人全部进入地宫之后堵在通道口守株待兔。只要有人冒头,地上的人便能够占据优势杀一个措手不及。或者再粗暴一点,直接放火烧了鸦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闷死在地宫里,岂不更加干净?
但这些伎俩并没有招呼到他们身上,对方反倒是接二连三利用浓雾、毒蛇、冷箭这些并不致命却障碍重重的手段打乱他们的阵脚。
这么做不可能纯粹为了消遣,那么如此大费周章的意义又是什么?明邃没有头绪,但至少可以从中反推出一点,那就是暗算他们之人应该并非单纯为索命而来。
他皱眉思索着,继而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一顿折腾下来,他们三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彼此分开,变成各自为战的局面,这让他忽然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没等他抓住问题的关键,身边的狼却忽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不住地向远处某个方向张望。
明邃顺势看去,眼前依旧大雾弥漫。
不对!
一个想法瞬间冒了出来——这雾真正的意义应该不止阻隔视线或者传播毒气这么简单!
一个高手的反应能力绝非普通人可比,即便视力范围缩小,也不过是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原有实力的发挥。尤其是近身缠斗,更不太可能会造成致命打击,就譬如刚才方寂踹开他,以及望月对付那些盲眼杀手的事实也都印证了这一点。所以说,对功夫上乘且擅长近身战的方寂望月二人来看,阻隔视线的影响其实是相当有限的。
至于传播毒气……明邃首先排除了雾气就是毒气本身的可能性。他们从地宫出来之前,狼群已经在外面战斗了一段时间,状态并无不对,因此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毒气。并且他们刚刚接触浓雾之时,身体是可以行动自如的,空气中也没有丝毫异样的味道。
这只能解释为,雾与毒是两种不同的气体,它们在不同的时间被释放了出来。从明邃的观察来看,这毒似乎没什么颜色,气味也极淡,就算没有大雾作掩护也不会被轻易发现,而即便被察觉出来……该呼吸还是要呼吸的。
排除这些因素,再回到问题本身上来,雾气下看不见东西这一点用意就十分值得琢磨了。
此等境况,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他自己。一个不会武功,又被迷得晕乎乎的人,唯一剩下的保命武器就是他这双特别的眼睛。而一旦连眼睛也派不上用场,那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想到这里,明邃猛然间意识到了这雾中香气的来源——那还是在京城的时候,范鹏展去世之后,范母曾喝下被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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