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眸子里盛满关切之意,陶霁笑道:“不冷,祖母身边的刘妈妈送了炭过来?”
“是,刚立冬那会儿就送了,说是姑娘回来了方便直接用。”连翘不停地搓着陶霁的手:“姑娘快进去暖和身子,这冰天雪地里的,姑娘若是冻坏了,奴婢可没法子交差。”
连翘细心,发现陶霁的鞋袜已湿透,包括垂在脑后的发丝亦是冰冷。拉着人进了屋内后,就连忙取来干净的帕子替她擦拭头发,又将暖炉塞进她怀里叮嘱她抱着,做完一切后,连翘便匆匆去打了热水来。
陶家虽说不奢靡,在用度上却异常讲究。
泡在热水里,陶霁僵硬许久的四肢终于泛起红润,连翘手脚麻利地替她取来干净的衣裳,又将炭盆挪到屏风后面来,接着将皂荚在手中揉搓几圈后,开始替陶霁搓起后背来。
陶霁心知连翘最初是抱着敷衍的心思来伺候她的,可连翘到底是心善,相处的日子久了,倒也生出真情实意来。
她来上京后,认识了许多人,也结交了朋友。
一个人活在阴暗里久了,就格外贪恋温暖。就像某个夜里,她顶着冰冷刺骨的雨水出去寻觅粮食,忽然有户人家亮了灯,打开门来,将浑身湿透、冷得发颤的她拉进屋内,好心地给了她一小捧米。
纪珈芙与蒋翎,于她而言,是朋友。
柯浔言于她而言,是可以直接拒绝的同窗。
可谢栯,他金尊玉贵,哪怕是将她的过往通通告诉他,他都如在盼儿家那般不知所措。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她腹中剧痛时,笨拙地熬那碗难吃又难咽的粥给她,尽管那时他们之间还称得上有仇。
他生来就含着金汤玉匙,却又恣意妄为。
偏偏那颗心又单纯良善。
她承认,她不敢去看谢栯的眼眸,她怕在那双眼眸里看到自己,然后忆起过往。
木桶里的水渐渐有些凉了,连翘轻声唤她,陶霁这才发现又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自己织造的樊笼里。
她拧紧眉心,心中微叹,半晌,朝连翘伸出手:“帕子给我吧,我自己来擦。”
重新换好衣裳后,连翘替陶霁绞干了头发,见外头已天黑,连翘问:“姑娘,要去老太太院里用饭么?”
陶霁:“不去了,今晚就咱们一起用饭吧。”
......
上京的雪一连持续了好些日子,待接近年关时,暖阳反倒出来了。纪珈芙分别递了帖子给陶霁和蒋翎,三人在纪家又小聚了几回,陶老太太身边的刘妈妈来清规院时,陶霁也才刚进屋脱下外面的氅衣。
“妈妈怎么亲自过来了?”陶霁讶然:“是祖母有事唤我么?”
自从回陶家休假后,沈芷便以‘小辈需时常在长辈身边侍奉’为由,叫陶霁日日伺候陶老太太晨起午睡,眼下这会儿是申时,陶老太太已午憩起身,正是精神足的时候。
刘妈妈笑道:“老太太吩咐老奴过来同二姑娘说一声,夜里让二姑娘去老太太房里用饭呢。”
陶霁温润一笑:“知道了,辛苦妈妈跑这一趟,连翘,去送送刘妈妈。”
在一旁候着的连翘赶忙引着刘妈妈出了清规院。
过了一会儿,连翘去而复返,噙着笑站在陶霁身后说:“姑娘,奴婢方才又问了刘妈妈,说是老太太想吃后厨蔡妈妈熬的那碗鱼羹汤,想到姑娘也爱吃,这才叫姑娘去的呢。”
说完,连翘补充一句:“老太太还是心疼姑娘的。”
闻言,陶霁嘴角弯起,无声笑了一下。
到凝晖居时,陶霁便发现陶庆之与沈芷,还有她那三弟弟陶钰,都已坐在陶老太太身边。
她脚步不做停顿,近了陶老太太身前便露出乖顺模样来替陶老太太捏肩,她手下有劲,陶老太太这些日子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此刻见她一进门便想着伺候自己,连忙拉过她的手,示意她站到身侧来。
陶钰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叱骂陶霁就会装模作样。
陶霁双眸灵动一转,叫了陶庆之一声爹爹后,便与沈芷熟稔地打起招呼来。
“母亲今日瞧着面色红润,想来是三弟弟回来陪着母亲,叫母亲从里到外都容光焕发起来。”
沈芷眼里闪过得意,却还装出慈母的样子:“绵绵这是哪儿的话,你三弟弟回来母亲高兴,难不成绵绵回来,母亲就不高兴了么?”
“你们都在母亲膝下承欢,”沈芷笑道:“在母亲心里份量都是一样重的。”
陶霁:“是,母亲自然是疼爱绵绵。”
刘妈妈匆匆掀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眼神询问过陶老太太后,便使唤廊下伺候的婢女去后厨传话。
没过多久,后厨的蔡妈妈便领着好些个婢女端着菜进来。
陶老太太爱吃的那碗鱼羹汤被放在中间,接着是红煨肉、灼八块、虾油豆腐等,除了几道配着解油腻的素菜外,还有如杏酪、雪花糕一类的点心。
自从陶霁进来后,陶钰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不光是沈芷,连她身边的秦妈妈都暗暗给陶钰递过多次眼色,劝诫他千万不要再惹恼陶庆之。
上了饭桌,陶霁便率先替陶老太太盛了碗鱼羹汤,陶钰极小声念了句:“就装吧。”
陶霁手一顿,状作无辜般看着他:“三弟弟怎么只顾着自己吃?不如也替祖母夹几道爱吃的菜。”
陶钰一噎,嘴里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沈芷反应过来,连忙去推陶钰:“你看你二姐姐多孝顺,你昨日不是还说要向二姐姐多学学么?”
见陶庆之脸色微沉,陶钰心中发怵,连忙起身替陶老太太夹了好几道平日吃得多的菜。
都坐下后,陶霁便不再说话,陶老太太偶尔看她一眼,她便捧着瓷碗冲陶老太太笑得温顺。
当年将陶霁送去晋州,陶老太太想的原本就是让她在晋州好好过日子,甚至特地和沈芷交代过,要沈芷派人去晋州传话,不可苛待陶霁。
毕竟是陶庆之的血脉,且她只有陶庆之这一个儿子,血脉相连,心里是动了恻隐之心的,但陶钰总反复高热,陶老太太心里那杆秤又往陶钰那边偏了许多。
如今见陶霁丝毫不怨家里,陶老太太陡然生出感慨来:“若是骆氏还在人世,咱们家兴许又热闹些。”
“咣当”一声,沈芷手中汤匙没拿稳,落入瓷碗发出清脆声响来。
时隔十七年,骆琼再被提起,沈芷险些没忍住,还是秦妈妈急忙在她身后低咳一声,她才勉强端住神色。
陶庆之也有一瞬的怔然,他其实已不太记得骆琼的模样,但每当看见陶霁这张脸,又会记起三分来,只是模糊不清罢了。
陶霁闻言也停了动作,闷声道:“祖母,姨娘她......长什么样?”
陶老太太当然不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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