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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朝的粉饰太平

小说:

兰歆

作者:

赵淮阳

分类:

穿越架空

《兰歆》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婚事是祖父定下的。兰歆从小就知道,长大了要嫁到辛府去。

她在宴会上见过辛家哥哥许多次,他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成一派儒雅气度,较同龄人更显老陈。每回见了她,都拱手道:“兰家妹妹。”眼里好似有情有义。

乳母私下里打趣她说,辛家的哥儿是个懂事又有上进心的,将来准有个敞亮的前程,她指定也能和祖母一样做诰命夫人——祖父祖母俱已故去,却仍然活在诸人心中,威严不改。

兰歆那时已经十四岁了,每日学的东西无外乎行走坐卧的仪态、接人待物的规矩,教导规矩的嬷嬷很严格,稍有差错便得挨罚。但她心里惦记着那一声“兰家妹妹”,以及更隐秘的不便言语的一些东西,便也不觉得苦。

玩得好的小姐妹们,也都同她一样经受着这种折磨。见面时都将其形容为“恐怖”。只有她一个人,淡淡的,说:“我觉得倒也还好。”

和兰歆最要好的琉珠揶揄她:“你心里想着你的辛家哥哥,自然不觉得苦喽。哪像我们,也不晓得姻缘落在何处。”

琉珠是苏府年纪最小的女儿,上头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从小就被娇惯着,所以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后来,琉珠实在受不住这种磨难,她家哥哥见了,也心疼得紧,就告诉她说,明月楼要办个女子诗会,只许女子参加,不许男子入场,可以允她去玩耍一日。

琉珠开心得不得了,兴冲冲地怂恿着兰歆和她一块儿去。兰歆拗不过她,便同母亲求了出门的机会。

*

她们到的时候,明月楼上已有很多人了。

兰歆自知文才无几,此番来只为观览盛况,琉珠倒是兴致勃勃地要去斗诗几轮。

兰歆便自找了个清净地儿吃些瓜果茶点,打发时间。

场中有个女子,才情甚好,谁也难不住她,最终夺了魁首。

琉珠败在那女子手下,颇有些不甘,同兰歆叨叨地倾诉着。

兰歆道:“那姑娘显然是个熟读诗书的,非是你我这等半吊子可比,此番输了,应该心服口服才是。”却是为那魁首女子说话。

琉珠闻言扭过头去,仍是心不甘情不愿,满面不忿。

兰歆的声音大了些,传到远处魁首女子的耳中,她向兰歆福了福身,似是以表谢意。

兰歆礼貌地回了一礼。

后头就和琉珠两个回府了。

再到下一次,琉珠来找她,说诗会的魁首娘子乃是朝露楼的头牌,被风流才子们誉为“小西施”的花影。

她的眼里再没有不平,却是忧虑。她同兰歆悄声讲,嘴巴贴着耳朵,心也就贴着心:“我二哥哥同我说,花影因其才名与多位士子相交,辛毓似乎亦在其中。”

琉珠的二哥哥在京中做着个微末小官,平素也无事,最爱收集街头巷尾的诗歌,说的话想来也不作假。

兰歆愣了愣,一时缓不过神来,眼前浮现出那位魁首女子的姣好面容,第一想到的这确实是世间的殊色,无怪乎招人喜爱,第二想到的是辛家哥哥怎会是狎妓的人,第三想到的事情却不可告人知。

坊间确有传说,现今的士子皆把与妓子相交看做是风雅之事,而不以为耻。

兰歆立时觉得曾经明亮的未来变得昏暗起来。她呆呆地倚着临水的栏杆,泪竟然不住地滚了下来,把琉珠给吓坏了。

*

兰歆就此日渐消沉,甚至发了病,辛家夫人也来探望她,送了几株上品人参来给她补气。

她一向待辛家夫人如同娘亲,这本也是应该的,只是此番见了,心如油煎,心中自觉有满腹委屈无处倾诉,况且这委屈的原因又难以启齿。

*

琉珠日日来寻她,显然是心中甚觉愧疚。

她安慰兰歆:“你不要这样了可好?指不定我二哥哥是道听途说来的,他口中的的话也并不能全当真。”这解释却越说越戳心。

“琉珠,此事并非你的错处,你不要自责,我——”兰歆反过来开解琉珠,话却说到一半就停止,黑色的乌云积攒在她的眼中,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

*

临到夏季,乳母将冬季的衣裳收拣进橱子里,把夏季的薄衫挂了出来。

“小姐可得快快好。您再有个两三月就及笄了,府里也该有喜事喽。”她把当初辛、兰两家交换做信物的蝶形玉佩给兰歆看。

此前,所有与辛毓相关的事物,兰歆都珍视万分,这做凭证的玉佩更是被妥善放在柜中,不许人妄动。

“乳母,把它好好收起来吧,别磕了碰了,到时候不好同辛家交代。”兰歆的脸上没有露出应有的笑容,反而隐隐有些抵触。乳母自小伴着她长大,对她比对自己的一对儿女都亲,只是她奶大的姐儿长大了,她左右不过是仆妇,也不好多管多问。

*

夜里,兰歆睡得不安稳,越想越冤屈。她深知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心里霍得有了主意,不过她谁也没告诉。

第二天起来,她的病便好了,只是还装作病着。

因她还病着,大夫说要静养——虽是找不着病症而寻的托词,但府里的人无一不听从这吩咐,都离她的居处远远的,平素只有李氏一人照看她。

兰歆一脸的倦意,同李氏说:“乳母。我想一个人睡一会儿。”

“那我就在廊下做针线,小姐有事叫我。”乳母说,预备起身去找她的针线篓子。

兰歆撒娇道:“您回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但其实眼里格外坚定。

李氏了解她的喜怒甚于兰歆自己,知道此番非得退下不可了,便道:“那奴一个时辰后来叫小姐起身,以免睡多了头晕。”

*

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兰歆飞快地换了身衣裳,从西边的小角门溜出府去。

她知道,今日国子监也休学,不用进学的学生们几乎都在明月楼品茶论诗,这本也是明月楼修建的初衷。

兰歆从朱雀大街上往明月楼去,手藏在袖中,攥住钱袋里的银锞子。她从未一个人出过门,自从儿时元宵节与家仆走散后,家里再不允许她擅自外出,更何况是只身一人。

阿娘说把她找回后她就发了高烧,把事情经过忘了一干二净,但从此不敢一人独行。兰歆每每听到此话时都露出信以为真的眼神,然后阿娘就又会说:“所以啊,祖父祖母、阿爹阿娘不让你出门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怨怪我们。”阿娘半温半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兰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爬上来又落下去,她的心却没有着落了。

*

兰歆一面走,一面在心中背着《道德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骇了她一跳,仔细听了,原是叫的“兰家妹妹”。

她忽然意识到,这世上并不只有辛毓叫她“兰家妹妹”,只是旁的人她不敢去在乎。

她回过头去,正是琉珠的二哥哥,他们已许久没见过面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民间不需要遵守这些规矩,深深院墙里的男男女女却必须谨记。

兰歆几乎都要记不住他的模样了,但却把他的声音牢牢记在心底。

“见过苏二哥哥。”兰歆心里有些烦躁,几次都想要不要扯个谎,就转头回府去了。

“兰家妹妹怎么在外面呢?”苏琮凝目望着兰歆的眼睛。

兰歆因为他的注视而觉不适,垂下头去,敷衍道:“不过出来走走罢了。”

“怎么身边没跟个丫鬟呢?爹、娘可晓得么?”苏琮四下望望了。

兰歆垂下头去不敢看他,却随口扯了谎:“禀了阿娘才出来的。”又不禁抬眸瞟了一眼苏琮的脸色。

苏琮蹙起了眉头,却未再说什么。

那头的明月楼上起了喧哗,兰歆担心辛毓忽然下楼来,便借此时机告了辞,幸而苏琮没有追问,也没有阻拦。

进了明月楼,兰歆招了小厮一问,果然辛毓与几个学子正在楼中。舍了银子,问了房号,兰歆忐忑地上了楼,她还是害怕的。她大抵欢喜辛毓,却又未必有多喜欢,她甚至没有和他单独说出一席话,又从哪里编织出绵绵的情谊呢?不过是因为长辈口头定下的婚约注定了她的后半生必将依托于他罢了。

兰歆尚未叩门进去,已听见门内传出女子笑声,心下凉了七八分,犹豫着,甚至在想不如权作不知。

廊中忽然来了个送茶的小厮,问她:“小姐怎不进去,徘徊在此处为何?”那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显然地位更高的小厮斥了前者一声。

屋内人闻声开了门张望,见兰歆立在门口,彼此都是生面孔,不免要问:“不知这位小姐有何事?”

兰歆开了口:“我——”却不知该如何说,但一双眼中已写满了话。

里间有人在问:“何兄,门口是有何事?”

“门口杵着个姑娘,也不晓得是作甚的,不会是走丢了的吧?”门口的何兄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开什么玩笑呢?哪家姑娘走丢了会来明月楼?秋闱将近,莫不是先来替家中小姐物色佳婿的?现下官宦人家不都喜好这一套么?不过我们这屋子里,也就辛兄有望上榜,我们这些不过泛泛之辈,也入不了人家小姐的眼。辛兄又是个早有婚约的,还是劝她回去吧。”

何姓书生打量一眼兰歆的穿着,简素得确实像大户人家的丫鬟,便开口劝她:“姑娘,你也听见了,就快回去吧。”

兰歆望着他,却不动。

里头,刚才那说话的人又道:“辛兄可真是人生得意,艳福不浅,家中既已同礼部侍郎定下了婚约,又得了‘小西施’的青眼。”旁的人也都附和这话。

兰歆终于听见了辛毓的声音:“曹兄莫要打趣我,我同花影姑娘是君子之交,没得平白污了花影姑娘的清名。”

兰歆闭了闭眼,阴云复临头顶,狠心道:“我找辛毓。”

便不管不顾地迈步走了进去,何姓苏生不明所以,事发突然,也未来得及阻拦。

屋内还有几个书生,都是文质彬彬的模样,座中也有女子,俱是姿色昳丽,颇有风韵。

兰歆走进去,眼里只剩下辛毓,却隔辛毓五步站着,也不说话。

“兰家妹妹,”辛毓见了他,清风朗月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我——”

周遭本是喧哗嘈杂的,忽而都识趣地静了下来。

兰歆注视着辛毓的眼睛,道:“我听闻辛家哥哥和朝露楼的花影姑娘过从甚密,心中颇感不安,故来一见。”

“我与花影姑娘不过是君子之交,想必兰家妹妹是误会了什么。”辛毓一脸莫名,或许是觉得她小题大做。

兰歆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令她感到不安甚至绝望的东西,同时,心中又如大石落地一般安宁了,便似获得了早已预知的结局。

“我送妹妹回去吧。”辛毓说。兰歆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从辛毓身上捕捉到曾经令她心向往之的那股气息了。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兰歆转头就走,泪已赢了满眶,却不肯在这一屋子人面前丢脸。

“辛兄,你快跟着去看看吧。”有谁在说,辛毓依言跟了出来,兰歆吸了吸鼻子,道:“辛毓哥哥你回去吧,快要秋闱了,你的时间想必也金贵,何必为我浪费?”

言罢定了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歆蹬蹬下了楼,却在楼底徘徊着,辛毓果然没有跟下来,她心底的悲满了十分。

沉默中又恢复了镇定,她面色不改地出了明月楼的大门,转眼便见苏琮立在门口。

“苏二哥怎么在此处?”兰歆问,声音微哑。

“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儿独身在外难防意外,你又不怎地出过府。”苏琮说,却不问她为何眼中水光潋滟,颊上印着泪痕。

“我自己能回去的,不劳烦您了。”兰歆唯恐自己下一瞬就哭了出来,坚毅地绷着脸,脚向后退了三两步,是避嫌的姿态,口中又道:“您也该议亲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兰歆不敢多停留,在苏琮愣神的片刻里抽身便走了。

*

进了小角门,不料乳母正站在门边焦灼地等,见了她,道:“小姐,您去哪儿了?可叫老奴好找!您说您这是要哪般呢?您忘了小时候走丢的事情了么?”

乳母突兀地住了嘴,兰歆揭开眼皮,话在眼中,却倦于出口,只沉沉看了乳母一眼。

乳母自知失言,心惊胆战地服侍着兰歆回房,心中只庆幸夫人不在,否则不但会被掌嘴,恐怕不顾多年情分把她撵出府去都是轻的。

*

阿爹过寿辰的时候,置了家宴,除了一脉的叔伯,苏家也来赴宴。

琉珠的大哥哥、三哥哥来了,苏琮却没来,因为年年岁岁皆如是,兰歆也不见怪,只是不免多问琉珠一句:“苏二哥哥今日是有何事,怎的没来呢?”

琉珠搔了搔头皮,颇有些不好意思:“还不就和往素一样,昨晚就驱车到西郊的茅庐去了。也不晓得那荒郊僻岭有什么好的,没事儿就往哪儿跑,爹娘也不管他,反正管也管不住。”

“不过你问这个干嘛呀?”琉珠问她。

兰歆赧然一笑道:“我觉得苏二哥哥该议亲了,他如今虚岁二十有二,也不晓得要等到哪一年才能吃上他的喜酒。”满眼都是戏谑。

“哎呀呀,”琉珠露出了感慨的神情,贴着兰歆耳边轻轻道:“早几年我阿娘也替他张罗,不过总是,哎——我二哥他自己不想成亲,爹娘又拗不过他。”琉珠觉得这话越说越无趣,便岔开了话头,道:“你不要管他啦,你同我说说,你和辛毓怎样了?”

兰歆沉默了,望向窗外,道:“还能怎样呢……”

*

琉珠回家后,发现苏琮的房门敞开着,她敲门,原来苏琮已从西郊回来了。

她笑着同自家哥哥说:“二哥,你今日怎么不和我们去兰伯伯家呀?兰歆还和我问你嘞。”

“问我什么?”苏琮正在誊抄他收集的民间诗歌,头也不抬。

“问你为什么不去哩?”琉珠笑着,后头她俩谈论的话,她可不敢说与她二哥知道。外头苏夫人唤她名字,她就一面应声一面跑出去了。

苏琮把笔搁在瓷山子上,喜悦从心底升起来,颊上装点了笑。

*

兰歆的及笄那日,辛家来得最早。

阿娘让她和辛毓说会儿话,两个人杵在花园里,桂花香得沁人,秋深露重,不知是什么封缄了他们的嘴。曾经是意切切,情依依,只恨光阴太仓促,说不完心里的旖旎,如今是两厢局促,抬眸颔首,每一言每一句都写着愁绪。

秋闱将至,辛毓便借由抽身离去了。

没有人觉出他的敷衍,所有人都理解他的离去。

兰歆呆坐在园子里,一颗心越来越硬。

丫鬟寻她去梳妆,敷粉描眉都仔细,一层一层遮盖住她的哀伤。

琉珠进门便同兰歆倒苦水:“今日这么紧要的日子,我二哥却偏要去西郊,我苦劝他好歹来观一下礼,他却固执地要走,爹娘也很讨厌,非但不帮我说话,还责备我‘不懂事’。”

“苏二哥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兰歆安慰她,却不觉自己话里的失落,她端坐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泥塑,还需等着匠人上色。

丫鬟仍在给她上妆,也不晓得还要折腾多久。

*

笄礼繁琐磨人,兰歆只觉自己是个木偶,全凭周围的人牵线走。

幼时见同宗的姐姐们行笄礼,满心都是憧憬,如今只觉得厌倦,恨不得早点结束这仪式。

晚间,宾客散去,兰歆便去沐浴后,换套简素的衣裳。她借着烛火慢慢地看着一卷诗,婢女用帕子替她擦干湿发。

兰歆忽地抬头,望着烛火,开口问了句什么。

婢女以为她有吩咐,却没听清,探首来问。兰歆却摆了摆手,垂头又看着手中的诗卷。这时,婢女才悟过来兰歆说的是——他会来么?

*

院外忽然起了喧哗声,朦胧烛火下,纱纸上显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兰歆抬头,婢女为她取了厚衣裳,二人开门去看。

惯来早睡的乳母此刻站在门前,手中握着一方红木匣子,道:“有个远方的客人路上有事被耽搁了,如今才到府中,这是客人送给小姐的及笄礼。”乳母将匣子递给兰歆。

兰歆示意婢女接下,心事了结了一桩,但不免又问:“客人可还在?他既夤夜来赴,可见诚心之至,我得亲去拜谢才好。”

乳母垂下头去,道:“客人闻说小姐已经歇下了,便已离去了。”

兰歆也不勉强,道:“我晓得,您去睡吧。”可颊上的笑却显出勉强。

*

熄灭灯烛,兰歆躺在床上,一双眼却合不上,虽然换身倦怠,却了无睡意。

她从小就被告知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正如她自幼就从长辈仆从的口中知道以后会嫁做辛家妇一样。

爹娘说她幼时走丢寻回后就发了高烧,退烧后便不再记得走丢期间发生的事情了。她也听人说,有的人在经历了太过惧怕的事情后,会习惯性地去遗忘,她心里把这个当做失忆的解释。

只是,府里的人或许知道她遗忘的那段真相,却从来都遮遮掩掩,伪装不知或是含糊其辞。

她从来都对那一切并不抱有多大兴趣,甚至宁肯不晓得那段过往才好。

思来想去,心事重重,那位无名客人送来的及笄礼也纠缠着兰歆的心神,她叹了一口气,没奈何,起身点了烛火。

外头值夜的丫鬟听见响动,便窸窸窣窣起身,兰歆同外头道了声:“我无事,歇下吧,不必进来。”

兰歆轻手轻脚打开盛装的匣子,软缎上卧着一支白玉簪,式样朴拙,簪身光滑,不知被打磨过多少次。雕刻玉簪的人或许手艺并不精熟,但一定是竭尽全力在做这样一件事。

兰歆心里念着一个名字,她知道一定是他。

*

秋闱的结果出来,辛毓名在榜中,虽没做个辛解元,名次倒也好看。

爹爹回府后颇有些欣慰,晚膳时夸赞这个准女婿前途一片广阔。也觉得故去的爹爹眼利,定了门好亲事。

阿娘拍了拍兰歆的肩,也附和,像是安心了,她女儿的后半生有了着落,立时同丈夫商量起要送什么贺礼到辛府去才显诚意。

兰歆垂着头,执箸的手微微颤抖。

*

流光骤逝,便至年关。

过年的时候得去逛庙会才有年味,只是兰歆从来没有逛庙会的自由。

乳母和丫鬟去庙会上会给她带些新奇玩意儿,粉扑扑的面人儿、甜津津的糖蝴蝶、竹编带盖儿的篓子……这些物件儿拼凑成了她对庙会的全部想象。

这一年却什么都没有了,阿娘说她已及笄,算是个大人,再不能和小孩儿一样贪吃贪玩。

琉珠晓得了,同情她,送了她一串手链,粒粒珠子都是石榴色,太阳下闪烁出夺目的光彩。琉珠说这是水晶做的,兰歆嫌贵重,推说不要,琉珠就又说是质地一般,值不了几个银子。还说再推拒就生分了。

兰歆很喜欢石榴色的手链,她的东西虽然多,但喜欢的却很少,所以她对喜欢的东西都恨不得像佛主菩萨一样供起来,就把手链收了起来。

琉珠见她没戴在手上,疑心她不喜欢,不禁问了一句。

兰歆解释说:“是因为喜欢极了,害怕损坏,所以好好收起来了。”

琉珠笑:“你还是改不了性子哩。”又说:“这么好的手链不戴可惜了,不如上元节赏灯的时候戴上一块儿去玩?”

兰歆窘迫一笑,道:“我阿娘未必许我出门。”

“到时候你时时和我在一块儿,咱们再多带上几个丫鬟、小厮,哪能出什么问题?改明儿我让我阿娘说去,准成,就这么说定了。”拉起兰歆的手指要孩子气地按手印,兰歆挣了几下,没挣脱,半推半就同她定下了约定。

*

阿娘从来不好说话,兰歆以为这约定势必落空的,不料兰夫人却碍于情面同意了,她嘱咐兰歆一定要跟着苏家人一块儿,也委托琉珠一定要好好照顾兰歆,虽然兰歆要比琉珠大上一岁。

*

上元节的朱雀大街上排满了架子,花灯从这头漫到那头去,火树银花,人来人往,晃花了兰歆的眼。琉珠走在前面,东看西瞧,还命小厮去买这个买那个,把一包杨梅糖塞到兰歆怀中给她吃。

兰歆抱着杨梅糖,左看右看,目不暇接,忽然手边递过来一盏鲤鱼灯,她本已预备去接,但又收回了手,抬眸看了眼递花灯的人,不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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