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歆》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回家后，兰歆既没有提起走散一事，自然也没有人提，可是父亲还是知道了，平生第一回罚她跪祠堂。
没有人为她求情。
有的不敢，有的觉得这点惩戒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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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歆乖巧地跪在祠堂里，祖父祖母的牌位就在最近的地方，上面写着他们的名讳。
兰歆对祖父祖母仍保留着深刻的印象，祖父是个严肃的老头，胡子又长又白，装着一肚子诗书礼易春秋，说的话大多让人垂首聆听，是整个兰家的权威；祖母是个干练的老妪，有个诰命夫人的光鲜名头，祖母在内院里说一不二，父亲母亲、远嫁的姑姑、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忤逆她的吩咐。
现在，他们都变成了刻在木板上的人，却依然操控着她的生活，她的行止区限，全由他们当日划定，如今不曾更改。
兰歆只觉得来日惨淡可怖。
她对他们的爱本来就少，更何况如今还有满腹不甘。
兰歆望着层层叠叠的祖先牌位，无穷无尽的悲怆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假使她在此处哭一场，会不会获得祖先们的丝毫怜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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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过后又是殿试，兰歆被禁足在家，虽则她过去的十五载也过着这种日子，只是有了禁足的名头毕竟是不同的。
放榜那日，府里的下人传来了好消息——未来姑爷中了进士，是二甲第三名，今遭同考的还有东南西北四地闻名的五大才子，未来姑爷能有眼下这名次实在是十分了不得！
辛、苏两家人开始预备议亲，婚事就繁还是就简，妻家这边请些什么人，夫家那边请些什么人，是用西郊的大雁还是用东郊的大雁……辛家老爷夫人和兰家老爷夫人一块儿把两家的心都操了。
兰歆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心里期盼着能有人来问她一句什么，问什么都好。
只是她的期盼总是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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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歆看见墙头，春天的蝴蝶飞进了园中，在春花上盘旋、折转。
乳母给她加了一件披风，说是春寒未消，好事将近，莫要着凉了，坏了大事。
“乳母，我不想嫁。”兰歆转头同李氏说，眼中饮泪。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以前不是很喜欢辛家哥儿么？”李氏拍拍她的肩，可是却和她一样笼罩在具形的悲伤中。
“可是那是以前。”兰歆道，李氏却岔开了话题：“奴还有旁的事情要忙，奴先退下了。”
“乳母！”兰歆唤她，李氏却不知是耳背还是故作不知，总之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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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歆看汇编成册的，男人写的诗书，满纸仁义功名，间或风花雪月，那都是她不曾见识过的壮阔画卷。
毕竟，她连出门的权利都被剥夺。
兰歆在小角门旁徘徊，守门的老朴见了她，恍似看破了她的心思，劝道：“小姐，您可别在此处转悠，被夫人看见了，老奴又得挨罚。”
“又？”兰歆没听懂其中含义。
“去年您偷偷出府的事情被夫人知道了，老奴还被罚了一月的例钱呢，那可是奴一家老小两个月的餐食呀！”老朴皱纹重重的脸上满是痛苦。
“我……”兰歆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安慰这个老人，从袖中掏了掏，却发现自己也是袖中空空，只能窘迫地拢起手来。想了想，从发上取下一枚蝴蝶簪递到他的手中：“是我的鲁莽连累您了，这簪子不值什么钱，您拿去换些钱权当补扣掉的月钱了。”
“小姐，这——这怎么使得。”老朴一只手推拒着，另一只手将簪子纳进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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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歆去找阿娘。
兰夫人正在准备她心尖尖的女儿的嫁妆，既不能失了体面，也不能压了辛家的风头。
“今个儿怎么过来了？”兰夫人在纸上写写画画，田契地契摆在手边，思及什么，问兰歆：“娘把拐儿街那家绸缎铺子给你添作嫁妆，还是东郊的田地呢？你更想要哪个？”
“娘，我不想嫁。”兰歆道，直直看着兰夫人的脸，一口气横亘在她的心里。
兰夫人手中的笔一顿，却宠溺地笑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怕出嫁么？”言罢又说起了妇人经：“以后到了辛家，要好好听辛夫人的话，但也不能全听她的话，人得学机灵点儿，你要敬着公婆，也得有自己的主见，别像你娘我一样，一辈子都被你祖母管得严严实实的，半个‘不’字不敢说。”
“娘，我真的不想嫁。”兰歆带了哭腔，兰夫人的话让她感到无情无尽的绝望。
“胡说什么！”兰夫人加重了语气，接着又软了话：“好孩子，等嫁过去就没什么了……”话却编不下去，吩咐身边的丫鬟把兰歆带回屋中。
第二天，吃早膳的时候，兰歆动了几筷子就站了起来，一旁的兰夫人心道不好，忙拽她的袖子，掩饰道：“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是吃饱了么？”一面招呼丫鬟服侍小姐回房。
几个丫鬟一齐来拉兰歆，被她挣脱开了，兰歆向着自家阿爹道：“爹，我不想嫁给辛毓！”
“荒唐！”兰老爷将手中瓷碗一摔，夸啦一声，把丫鬟都吓得退到一旁了：“你娘同我说，我还不信呢，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说这种忤逆父母的话，这桩亲事是你祖父定下的，是我兰家的面子，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不嫁！”兰歆看着面前慈爱的父亲破碎成万千片，变成一个狰狞可怖的食人怪。
“快来人，把小姐带回房中，没我和老爷的吩咐，不准把小姐放出来。”丫鬟小厮一齐上阵，谁也没想到娇娇弱弱的小姐有这么大的力气，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兰歆扭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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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锁了起来，一日三餐都是送的食盒进来。
兰歆吃饭倒是很乖，乳母隔着门扇劝她：“小姐，您认个错，老奴代您去向老爷夫人求求情，夫人还是心疼您的，没说非得将您锁在屋里不给出来。”
兰歆贴着门坐，痴痴凝望着窗上那坨灰影：“乳母，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可我从来不知我错在哪里。”窗格上的灰影分毫不动，像是泼墨印上去的。
“这七年来，我从未忤逆过爹娘，我从未独身出过一次府门，我被禁锢在这间精致的笼子，眼不能见，耳不能闻，做个识相的哑巴。这人生本来无趣，而我的人生更是令人绝望。未来我还要动心忍性，做个贤惠知礼的泥胎菩萨，无论我的丈夫爱不爱我，无论我的丈夫娶几房小妾，我都要细心张罗，看他情深意切、红袖添香。”
“都说爹娘心爱我，因为我是这家中嫡女，掌上明珠，可他们从未过问过我的意思。”
李氏小心地回话：“小姐，老奴看那辛家哥儿是个好性儿的，想来是会对您好的。”
兰歆看着那团灰色的影子，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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