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双醒来的时候,马车在宋府侧门外不知停了多久了。
宋寒枝也靠在车内睡着。
她脸色极差,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气息微弱,直叫人疑心她是晕过去了。
但她刚探身过去,宋寒枝就睁开了眼。
“什么时辰了?”宋寒枝问。
灵双掀开车帘。外面天色阴沉,但府内有炊烟升起。
“晌午了。”她应了声,有些忐忑地偷瞄宋寒枝。
奴婢人前失礼,还是在暗阁那种地方,若是给主子招了祸事,发卖都是轻的。
但宋寒枝显然没想过这茬,抬起胳膊道:“我脚崴了,你扶我下车。”
给越千洲压制蛊毒,她身体吃不消,眼睛愈发看不清了。这才一直等着,指望这丫头醒了扶她。
一进内院,便见侍女来来往往,在准备宴席。
正是正月里,料想有客临门,宋寒枝本想嘱咐灵双避开,过穿堂时却快步走来个丫鬟,说是今日有贵客登门,夫人让她过去见礼。
宋寒枝刚从外面回来,推脱不得,跟着她去了。
刚到迈进门口,里间响起一道惊喜的妇人声音,“哟,这是大姑娘吧?”
来人圆盘脸上脂粉厚重,笑容热络,发髻梳得油亮,簪绒花戴金钿,紫色旋袄下露出一截灰绸袄子袖口,伸出只手抓住她,“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不见,只怕认不得我。好孩子,我是你孙家舅母啊,快叫舅母。”
她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激动得要哭出来了,宋寒枝却暗觉好笑。
她虽未查明她娘亲的身份,但不是孙家女儿这点,肯定是没跑的。
按通玄馆给出的消息来看,当年与宋明有婚约的那位孙家姑娘名婉,是孙家小女儿。可这孙婉却看上了个白身商人,甚至寻死觅活,不惜私奔。
彼时宋明家道中落,春闱落榜。孙家瞧他不上,想悔婚又怕他闹起来会牵出孙婉的丑事。于是买下一流民,也就是宋寒枝的母亲,谎称是养在老家的女儿,就这么替嫁了过去。
谁能想到,时移世易,如今这些人又因着宋明的权势,巴巴地上来认亲。
“舅母。”宋寒枝不咸不淡地叫了声,被拉着走了两步,又听见另一妇人阴阳怪气地笑道:“莫说姨太太您了,大姑娘虽说回府已有两日,可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才第一次见着人呢。”
宋寒枝立时知晓,这便是如今府上主母,张氏。
她同宋明打过招呼,让他府中人不要去扰她。许是因此,之前只领教到这夫人一些暗戳戳的小手段,却未曾打过照面。
满屋丫鬟婆子,坐着的只几个。宋寒枝朝主位望了眼,隐约见得是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满身珠光宝气,落在她眼中最是显眼。
她客气行了一礼,“母亲,是女儿身子不争气,一路车马,回府后竟病得起不了身,这才迟迟未来拜见。还请母亲不要怪罪。”
她一脸死气,看上去只余半条命,极有说服力。
宋晞蹙眉远远看了她一眼,同云蝶招手。云蝶附耳过去,听她小声道:“再拿个手炉过来。”
张氏挥着团扇道:“既是病得这般厉害,怎么不好好歇着,反要冒雨出去?”
宋寒枝道:“昨日想差人抓药,问过管事嬷嬷,说是不得闲。女儿想着府中事务繁杂,不好过多劳烦,今早又觉精神了些,便自己走一趟了。”
张氏一噎。管事嬷嬷是她的人,所言所行自然代表着她的脸面。
这小妮子话里藏针,点谁呢?
张氏身后的管事嬷嬷也是脸色微变,欠身道:“大小姐,请容老奴一言。昨日老奴核对宴席账目,到子时才得空闲。虽听闻灵双来过,但料想小姐已然歇下,只好暂且搁置。今早过去探望时,您却已经出府,这才闹了误会。”
宋寒枝笑道:“不碍事。我这身子,需得嬷嬷费心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笑容清丽,张氏却觉得扎眼,暗骂了声小狐狸精,巧舌如簧,果真是个心思重的。
她目光在宋寒枝身上打转,忽地瞅见她身上的那件白绒里鹤氅。定睛一看,登时沉下脸,剜了宋晞一眼。
管事嬷嬷还在应承着漂亮话,张氏越听越气,将团扇往桌上一搁道:“既是如此,你快坐吧。”
宋寒枝不想坐,只想走,可那位舅母还不放手,拉着她到一年轻男子座前。
“好孩子,快来见过你表哥。这是你舅舅家的大哥哥,学名文瑾。这小子整日里只知读书,性子沉闷,现下只做着太庙斋郎的差事,你可别笑话他。”
座位上站起来个肿眼宽鼻的精瘦文人,眼睛黏腻腻地在她身上扫过,颇有些轻慢地同她见礼道:“表妹。”
他话音刚落,却见宋寒枝身形一晃,忽然捂着口鼻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初时断续,后面愈发撕心裂肺。他惊骇以袖掩鼻,眼露嫌弃地后退一步。
“哎哟,这……瞧这孩子病的!”看她这般,孙家太太也疑心是痨病,勉强堆笑着将人推给灵双,“那快带你家小姐下去歇息吧。”
宋寒枝艰难抬起脸,似乎还想说些周全礼数的话,被屋里的人半推半架了出去。
到门外,后面跑来个人,闷不做声地往宋寒枝怀里塞了个手炉。宋寒枝停了咳嗽,视线追过去,那人已经背过身进客厅了。
“谁啊?”她有些茫然问,身体歪了几分倚在灵双身上,那咳嗽半真半假,腹腔却真有些疼了。
灵双道:“是云蝶姐姐,二小姐院里的丫头。”
宋寒枝点点头,将手炉捂在怀里。她四肢生寒,怀里一点暖意像是慢慢化开了,竟真让她觉得好受许多。
磕磕绊绊回了房间,宋寒枝强打起精神写完药方,让灵双差人去抓药。而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风声呜呜,关不严实的破木窗吱呀又哐当,啄木鸟似的磕着窗沿。
冷风灌进屋里,宋寒枝迷迷糊糊醒来,听见门外隐隐传来啜泣声。那声音压得低,好似捂在衣服里,时不时抽气,听着委屈得紧。
宋寒枝坐起身,“灵双,是你在外面吗?”
“诶!”灵双应声,抹了把脸推开门。
“怎么了小姐?”她快步上前,跪到床边。
寒气扑来,宋寒枝垂眼,见搭在床边的手红肿冻皴,有几处已经溃烂了。
她拉起灵双的手细看了两眼,问:“你洗衣服了?”
灵双眼睛还红着,不明所以地点头道:“是,今日出门早,刚才得空将小姐昨夜的衣服洗了。”
她本不是粗使丫头,只因入府不久,不得管事嬷嬷亲近,这才被指派过来。院里只她一个丫头,自然事事都落在她头上。她昨日拿了衣服送去浆洗房,那边也不接。
“辛苦你了。”宋寒枝叹了口气,问她:“你每月例钱多少?”
“回小姐,有五钱银子。”
按理来说,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该是这个份例。但张氏将宋寒枝视作眼中钉,自然连带着她院里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宋寒枝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抽给她一张,“你拿着。你的月钱,我给你五两。明日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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