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宁对祟琅提出要见她的理由有所猜测,济丰侯的嫡子,少年即获盛名,不知在何时触碰到命运的暗礁,落入无人知悉的深处,一沉再沉。
祟琅以避世放逐自己,迫不得已成为凶案嫌犯(迫不得已杀了洪玉或迫不得已困于牢中),祟沉旬想借此机会斩断祟琅唯一的羁绊,唯一存在的辨别,他生从何来的证明。
若祟琅心中还有热度,昨日在牢房中受到的刺激一定会使他无法平静,他必须挣扎,选择一人委以信任便是祟琅要走出的第一步,予宁中签了。
不是彭守令也不是张长理,彭守令更容易达成通融,张长理更富查案经验,祟琅选择相信予宁。出门前,予宁收起笑容,抬一抬肩膀,似乎是确定责任的分量。
予宁走进整洁的牢房,无窗的狭小空间还是一样昏暗,让人不辨昼夜,祟琅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她张望,神情中露出的一点期盼让予宁觉得高兴,便主动道:“听说你想见我?”
祟琅让出牢房中唯一的椅子,请予宁坐。
予宁坐下,目光落在深色的桌案,翻卷的书籍和明亮的油灯上,祟琅也在床铺边坐下,和予宁离得很近,几乎促膝相碰。初次相谈的形态便如此亲密,虽然明显是牢房狭窄的缘故,两人都难免产生紧张。
祟琅道:“我被关押的这些天,你们应该已查证过案情和证据,予佐史是否仍坚信我是凶手?”
予宁道:“从证据上看,结果并没有改变,不过百姓中有些人认为你不是凶手,我们会考虑他们的看法。”
祟琅道:“我想和佐史一起查案。”
予宁问:“和我一起查案?”
祟琅道:“我想证明自己并非凶手。”
予宁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不能假设你是无辜的,你要先证实这样做有何意义?才可能得到通融。”
祟琅道:“好,那便开始吧。洪玉告诉她的妹妹:曾数次和我在兴善寺中相会,若非凭空臆想,她可能将别人误当作我。”
予宁道:“洪玉曾与你在寺中相遇,因此结情,不太可能屡次错认。她坦白相会的地点是你寄住的小屋,有出城记录辅证她的行动,这也很难解释。”
祟琅道:“我从旧岁年底住进兴善寺,每日饮酒后酣然入睡是不变的习惯,城中酒行每隔五日便会送来一车酒,主持与小师父们都可证明。如果有人在我入睡后带着洪玉走进木屋,我也无法表示反对。”
予宁道:“有人以你的身份,和洪玉在你的屋子里相会?”
祟琅道:“我想了很久,假设有人发现在寺庙附近徘徊的洪玉,看透她急切的心意,所以暗中等待机会,然后利用了我的习惯。”
予宁正色道:“祟琅,你的猜测很有条理,也很大胆,我说过,假设你是无辜者会引起案情的混乱。有几点关于证据的疑问,你也能认真回答吗?”
祟琅配合地点点头,予宁道:“你曾说,不会送给洪玉一根铜簪,是何理由?”
祟琅道:“有这样一则故事,杜国的昙野公子与陈家的小女儿定有婚约,那是一个胆小又不够美的姑娘,众人都为昙野公子觉得遗憾,昙野公子却以价值连城的聘礼迎娶陈家小女。他要告诉世人:他的妻子无价。若我心许某人,不会送她一根铜簪,我要给她所有最好的东西。”
予宁听得入神,不知她的心为何突然砰砰地跳?予宁感觉到一点危险的提醒,她似乎忘了筹划过的安排,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祟琅不知她为何不语,以为刚才的回答过于坦白。予宁松开呼吸道:“祟琅,我接受你的理由,你要和我去外面确认另一件事。”
祟琅数日来第一次离开牢房,在春日的天光下露出感动又复杂的心情,予宁抬头看着他道:“祟琅,你去那边坐下。”
予宁指的是廊下的围栏,祟琅顺从地走过去,靠着栏杆坐好,予宁站在他面前,眨着眼道:“还要低下头。”
祟琅毫不犹豫地照办,予宁看着满眼漆黑的发丝,没有发现其中有熟褐色和泛红的褐色,发丝的质地也明显不同。为了不错漏,予宁伸出手道:“我还要找找看,冒犯了。”
她轻手轻脚的拨弄让祟琅觉得头痒,一边忍耐一边抬起眼睛,差点撞上濡红色官服的前襟,且有清晰的甜香扑面而来。祟琅心头一烫,仿佛烤着火炉,因蛰居寺庙太久,自然地念出一声‘罪过’。
予宁停止搜索,洪玉的指甲能抓到一根,张长理在土坑中能捡到一根,说明杂色的头发在凶手头上并不少见。而予宁在祟琅的头发里不懈寻找良久,勉强能符合嫌疑的也几乎没有,反证祟琅可能不是凶手。
予宁思索着退后一步,发现她将祟琅的头发拨弄得宛如蓬头痴子,不禁发出慌张的低呼。祟琅也能感觉到发髻的变化,见她脸色发红便不忍提起,低声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予宁道:“抱歉,我在将你的头发和凶手遗留的证据相对比。”
祟琅道:“结果呢?”
予宁道:“不太像。”
祟琅道:“谢谢。”
予宁目送他走进牢房,残留的歉意同时画上终结,予宁还不会向祟琅坦承真实的想法,虽然她已有七分肯定凶手另有其人。
中午时分,捕快们陆续回到署衙,予宁在衙卫聚食的饭堂里找到张长理,待他吃完后去僻静处说话,将铜簪和头发的结果如实相告。
张长理寻思道:“当初查找洪玉身份时发出布告,此事便已人尽皆知,即使我们相信祟琅不是凶手,有洪翠的口供在先,以‘他不会赠送铜簪’和‘发色不对’作为解除嫌疑的理由会难以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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