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宁归好像完全没听见旁边的讨论，他微微低着头，一丝不苟地教阿韧该如何掌握力度，指尖蘸着一点墨，在废弃的纸上轻轻描了一道，动作细致又认真。
阿韧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手总是抖，墨也磨得稀稀拉拉的，但被宁归耐心引导着，渐渐掌握了窍门，眼神亮了起来。
苏临试了一下阿韧新墨的墨，赞叹道：“倒是进步不了不少。”
宋瑶凑过去，看着阿韧小心翼翼地研墨，又瞅瞅苏临用新墨刚落下的字。
见苏临刚刚用新墨写的字似乎更好看了，她羡慕地叹气。
她一脸严肃：“我就知道！一定是书童的原因！”
苏临听着她的感慨，忍不住笑道：“如果宋娘子能先学会把横竖撇捺写工整，或许书童对你来说才真的有用。”
宋瑶立刻瞪他：“苏临，你就是瞧不起我！”
“我哪敢？”苏临举起手，一脸无奈。
“你就是敢！”宋瑶叉着腰，气鼓鼓地道，“哼，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等我有了书童，我的字就能写得比你好！”
沈知锦：“……”
这逻辑，沈知锦竟然无言以对。
宋瑶说着拿起那张宣纸，用阿韧墨的新墨提笔写下一个“宋”字，这字是她日日要写的，落笔很是流畅。
“锦锦，你看！是不是更好看一点！”
也，并没有！
她忍不住扶额。
这孩子，怕不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误区吧？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宋瑶就突然一拍桌子，神情坚定：“我得让我爹给我买个书童替我磨墨！看看是不是真的能让字写好！”
沈知锦：“……”
苏临也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宋瑶，试图“以宋司业不会答应”来劝阻她的意图。
宋瑶理直气壮：“我可以哭！”
沈知锦被宋瑶逗笑了，宋瑶素来憨态骄俏，知道该怎么拿捏她爹的软肋，八成会哭得伤心又无辜，让宋司业自觉有负为父之责，最终只能妥协。
她仿佛已经看到宋司业头疼扶额的模样，严谨如他，不知要忍耐多久，才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奇特”的要求。
宋瑶自信满满地拍拍胸口：“你放心，我一定能让父亲答应！”
苏临闻言，忍不住失笑道：“若是宋司业听到你这番话，恐怕会很头疼。”
宋瑶眨了眨眼，笑得一脸狡黠：“谁让他是我爹呢！”
苏临：“……”
沈知锦扶额，无奈地笑笑。
宋瑶偷偷附在她耳边道：“其实这都是学的我爹！他总觉得他文章写的不好是因为没有大孺指导，前些年年年学着别人去安山居士那里，也没有学出来个啥。倒是哥哥跟去过几次，得了安山居士的青眼，学了点学问……”
沈知锦知道宋瑶很聪明，不然她不会从宋司业身上学到这个伎俩。
孩子的第一个老师就是父母，他们会从自己的父母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宋瑶继续在她耳边把宋司业的老底都要掏空了，沈知锦听的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宁归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热闹的一幕，眸光微动。
他低下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指尖轻轻抚过宣纸。
这日子很好，比之前好上太多。
就该一直这样下去。
孔子书院的晨钟敲过，学堂里已坐满了学生。
沈知锦捏着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一旁的宋瑶正低头苦练字。
自从那日之后，她回家便嚷着要一个书童来替自己来磨墨。
大康国子监司业，平日以严谨治学闻名，竟然也有被女儿缠得无可奈何的一天。
不过最终以女儿获胜告终。
宋瑶练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锦锦，书童真的能让字写得更好吧！”
沈知锦手侧头看着宋瑶认真思索的神情：“阿瑶，你为什么执着于把字练好看？”
宋瑶咬着笔头点头：“因为我爹总说，字如其人。说一个人的字若是歪歪扭扭，他人一看到定会认为这人不学无术或者容貌卑鄙，我不想成为这样人。”
原来古代人也会这样认为！
沈知锦看着宋瑶，认真的评价：“宋司业这话是错的，我觉得人与人只见有相处了才能知道对方品行，正如阿瑶你的字不好看，但于我来说，你对朋友真诚，是一个极好的人。”
宋瑶感动地握住沈知锦的胳膊：“锦锦，你真好。”
但这并没有改变宋瑶的想法，她越发坚定要练一手好字，让自己配得上闺中密友的夸奖！
宋瑶握住笔神色坚定，表示要练的和苏临一样！
沈知锦顺着她的话抬头看去，苏临端坐在自己的书案前，阿韧正在细细研磨着墨条，而他神色认真专注地写字。
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动作温和细致，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的器物。
他的眉眼柔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书香门第的儒雅风度，像是春日里最宜人的微风，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与宋微那种清冷凌厉不同，苏临的气质如玉，透着一种天然的温润，仿佛是从古书中走出的谦谦君子，言行举止都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度，倒是很符合世家公子的形象。
若论宋微的俊美是那种锋芒毕露的，让人一眼就难以忽视，而苏临则是温和含蓄，宛如山间清风。
但宋微的气场太强，常常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而苏临相对温和得多。
沈知锦看着看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想法。
苏临现在年纪还小，轮廓还有些稚嫩，可若是再长几年，不知会成为怎样温润如玉的风度翩翩贵公子。
她正想着，苏临似有所觉，忽然抬起头，微微侧目看向她。
四目相对，沈知锦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久久未移。
苏临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
他微微偏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语气温和而礼貌：“怎么了知锦妹妹？可是我脸上沾了墨？”
沈知锦：“……”
这场景，这对话……有点熟悉啊？
她赶紧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摇头道：“没事，就是走神了。”
苏临轻轻一笑，温和地说道：“知锦妹妹若是发觉我脸上有墨，不妨直说，可别让我在外面丢了脸。”
他这副坦然大方的模样，让沈知锦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真的没有！”
宋瑶闻言放弃了练字大战，抬起头看沈知锦又看看苏临，脑袋瓜子一转，替沈知锦长了一次嘴：“应当是你太好看了，所以锦锦看走神了！”
沈知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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