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浅,树梢上的鸟雀扑棱飞走。
一回到家,段令闻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下马,慌乱间踩歪了马镫,差点狼狈摔了下来。幸而景谡手快,一把搂住了他的腰,稳稳地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脚一沾地,段令闻压下心口急促的跳动,他低着头,匆匆道了声“多谢”,转身就往院里跑,连锄头都忘了拿。
“爷爷,我回来了。”段令闻按往常一样,一回来便扬声喊道。
有时,老人会回应,有时,老人耳背,需得多唤几声才能听见。
一时没有听见回应,段令闻并未立刻往坏处想。这几天来,爷爷食少睡多,耳朵也越来越背,他时常重复好几回,爷爷才听见他的声音。
然而,当他走进屋内时,心脏几乎骤停。
只见老人蜷缩着倒在地上,脸色是骇人的灰白,双目紧闭,嘴唇微微张着,却没有任何声息。
“嗡”的一声,段令闻只觉得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瞬,随即如同疯了一般扑跪过去。
“爷爷!”
听到声音的景谡心头猛地一沉,他将锄头放在院子一角,便快步跟了进去。
屋内光线晦暗,只有一小片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
景谡一个箭步上前,指尖探向老人的颈侧,沉声道:“还有脉息!”
说罢,他连忙将老人扶到床榻上,而后快步走出屋外。
院子外的邓桐几人听到声响,匆忙下马上前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景谡脸色沉凝,急声道:“邓桐,去城中请最好的大夫来,老人家突然昏厥,脉息极微,面色灰败,恐是急症所致,要快。”
邓桐闻言,立即拱手应道:“是!”
他没有任何迟疑,利落翻身上马,疾驰离去。
景谡看向一侧被弄坏的院篱和凌乱的脚印,眉头紧蹙,他朝剩下几人吩咐道:“替我去找一个人……”
他低声说了一个名字,几人得令,便也拱手离去。
景谡转身回屋,还没进去,便见段令闻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他像是完全没看到景谡,只顾着往外冲,脚步虚浮,险些被门槛绊倒。
景谡心头一紧,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扶稳。
段令闻终于反应过来似的,他着急地看向景谡,眼中乞求道:“江谡,你帮我去找郎中好不好,救救我爷爷。”
他将家中全部的积蓄拿了出来,放在一个小布包里,却也不过数十枚铜钱罢了。
此时的段令闻早已惊慌失措,这是他第一次见爷爷昏倒了过去,气息衰弱,胸膛几乎没有了起伏,就像……就像那日的段大叔一样……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裹挟着他的心神,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双目发红地望向景谡,“求你……”
景谡的心口闷得发疼,他将人搂入怀中,哑声道:“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大夫很快就到,爷爷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段令闻有瞬间的僵滞,呆呆的。他好像听进去了,却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无法想象,倘若爷爷也离开了他,那他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大夫来得很快,几乎是被邓桐半搀半请地匆忙引入屋内。
段令闻失神的眼眸终于有了亮光,他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大夫的动作。
老大夫屏息凝神,先是仔细观察了老人的面色和口唇,眉头微微蹙起,待把过脉后,老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神色也愈发凝重。
他缓缓收回手,转过身,沉重地叹了口气,“二位,老夫直言了,老人家年岁已高,五脏衰竭,油灯将枯,已是……大限之期了。”
段令闻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脑袋一片空白,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若好生将养,或许还有三五日光景。”老大夫起身,缓缓道:“老夫开些温补提气的药方,或能稍稍减些苦楚,延续些时日,但……也仅止于此了。
景谡命邓桐随老大夫回去抓药,叮嘱道:“所需药材,无论多珍贵,一并用上,速去速回。”
“公子放心。”邓桐抱拳领命,转身便送老大夫离去。
屋内安静了下来。
段令闻小心翼翼地在床榻边,缓缓坐下,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已经点起了烛火。
一阵沁凉的夜风吹来。
景谡打了一盆清水进来,将干净的布巾浸湿、拧干,而后极其轻柔地掰开他的手掌心,将他指尖处和掌心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
湿润的布巾轻轻擦拭过伤口,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段令闻仿佛才回过神来,他怔怔地看着景谡,却没有任何动作,恍若戏台上任人摆弄的木偶。
入夜时,老人终于醒了。
段令闻才振作起来,熬了一些粥给爷爷喝下,可大夫开的药,爷爷却只喝了几口,便不喝了。
老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景谡身上,他微微动了动手指,缓声道:“江公子……”
景谡闻言,立即上前,“您请说。”
老人气息微弱,他缓了口气,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段令闻,而后又看向景谡:“闻闻这孩子……命苦,父母早亡,没什么依靠……”
“公子想必非寻常人,老朽斗胆请你日后多照看他一二,让他……有口安稳饭吃就好……老朽来世必结草衔环报答。”
老人的声音很慢,他看出景谡身份不凡,或许对孙儿还有些情意,在这乱世之中,这是他能为段令闻寻到的、最好的一条生路。
景谡握住了段令闻的手,郑重道:“晚辈荆楚景氏,景谡。”
他清晰地道明身份,而后继续道:“我心悦闻闻,此生只娶他一人。”
老人呼吸微微一促,荆楚景氏……
年轻时,他也曾听闻,景氏在荆楚建立过政权,如此看来,眼前的景谡身份不简单,日后成就必然也不平凡。
老人心头微叹,“公子身份尊贵,闻闻他只是个双儿,而且,他身体有损,无法……无法为公子延绵子嗣……老朽只求他能够安稳度日,便足矣……”
段令闻的手缩了一下,他垂下了眼帘。
“我知道。”景谡神色未变,他攥紧了段令闻的手,不愿放开。
闻言,段令闻错愕地看向他。
景谡的目光沉静,他向床榻上的老人郑重地许下诺言:“我知世道艰难,人心易变。但于我而言,他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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