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下朝后宋蓁终于回到宋府。
她先去拜见了老夫人,难得的,在宋老夫人那里吃了个闭门羹。
连个传话的嬷嬷都没留,宋蓁装作认错的样子,在廊下静立片刻,便转身向主厅走去。
主厅,宋雁和明桃友早就等候多时了,宋蓁一袭明媚鹅黄襦裙踏入,将一抹春光带入沉闷的厅堂。
“母亲,父亲。”她依旧端庄行礼,嗓音清润如常。
宋雁凝视着这个自己养育了十余年的继女,第一次感到陌生。
从前的宋蓁大体乖巧听话,六艺功课样样出色,虽偶有顽劣,但宋雁只当是少年心性使然。
宋雁看着这个她养了十多年的继女,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她,原先的宋蓁虽有时顽劣,但大部分都极为听话,且六艺功课完成极好,宋雁只当少年心性。
可如今,她为了维护陈灼当众顶撞时,尚可说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意气,但当她手持奏章出列,在满朝文武面前与自己针锋相对时,宋雁才惊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看清过她。
“我养你十余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回报整个宋家的!”
宋雁面色阴沉,一旁的明桃友捏着绢帕掩唇,眼波微转,语调轻柔似劝似讽:“妻主,蓁儿刚得了官职,少年得志,心气高些也难免…”
宋蓁眼见这两人又要在她面前要搭起戏台,索性打断道:“母亲,推行新军制,未必是要动世家的根基。”
只有真切的利益才能打动眼前这个世家家主,这一点,宋蓁深知。
宋雁将目光瞥向明桃友,明桃友自觉离开。
宋蓁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继续说道:“陛下本就忌惮世家,又逢战事频繁,若宋家愿带头响应,反倒能谋得先机。”
“哦?你且说说,宋家能得什么‘先机’?”
宋蓁不疾不徐地拢袖,声音落盘:“其一,世家子弟可带私兵编入新军——名义上是为国效力,实则各家仍能掌控部曲;其二,保留世家举荐军官之权,只需通过兵部考核,既能全了体面,又能安插亲信。”
她忽而倾身向前,指尖在案上划出一道无形的线:“母亲,陛下要的是军权归一,世家要的是存续之道。与其硬碰硬,不如做个‘忠君表率’——毕竟,活下来的规矩,才是规矩。”
一场单方面的交谈结束,从头至尾,宋雁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攥住茶盏。
宋蓁回到自己的房中,刚坐下歇息。
一道身影冲了出来,“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宋千闯了进来,没顾挡在她面前的侍从们,几个侍从慌忙追在后面,为首的侍女跪地请罪:“贵女恕罪,我们实在拦不住娘子。”
宋蓁道:“无妨,你们退下。”
宋千站在屏风旁,看到好久未见的姐姐,先是惊喜,踱步向前,她下意识想如从前般扑上去挽住姐姐的手臂,却在触及对方沉静的目光时猛地刹住脚步。
——阿姐已经许久没见我了。
这个念头突然刺进宋千的心里,联想到近日府中上下对她的议论,让她心口发紧。
姐姐为何这么久不理我?
“杵着做什么?”宋蓁自己穿好衣服,发现宋千还在原地,忽然开口,“过来。”
宋千磨蹭着挪到案前,却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没骨头似的歪在榻上。
宋蓁太了解宋千了,她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妹妹。
宋千的心思向来藏不住,眼里的情绪总是轻易就能显露。
有野心,却还不够城府;够机敏,却总沉不住气。
这些年虽然对自己还算恭敬,但终究——
太过浮躁了。
宋蓁垂眸,指腹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
原本打算带这丫头去北疆历练的心思,此刻又动摇了几分。
宋千一直没有听到宋蓁吭声,心中烦闷,终于按耐不住,“阿姐近日都在忙什么?”宋千悄悄握紧双拳,略有深意道:“张子桦多次寻你未果,都有些恼了。”
真正恼的人是你吧,宋蓁可不相信张子桦那蠢蛋能有胆子同她置气。
宋蓁抿了口茶,将桌上的另一盏递给宋千,这才说道:“我准备去北疆了。”
这个消息让宋千的瞳孔微缩,猝不及防,脱口而出道:“那我呢?”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宋蓁看见她眼底闪过一瞬的慌乱,又迅速被某种复杂的算计取代。
她唇角微扬,语气温和得像在问今日的糕点可合口味:“你想同我一起去吗?”
“当——”宋千的应答卡在喉间,理智骤然回笼。
一个突兀的念头如惊雷劈开迷雾——宋蓁离府,对她而言,或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千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
北疆苦寒,战事频发,跟去不过是做阿姐的附庸。
可若留在京中——宋府如今只剩她一个适龄的娘子。她虽不如阿姐优秀,但也是承贵女一般教养长大的。
终究要有人接管京中的一些事务,若能讨得母亲欢心……
宋蓁的声音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维,“你下去好好思虑一番。”
说罢站起身,也不看宋千,“素梅,备马。”
宋蓁架马来到了与二皇女相约的酒楼,刚勒住缰绳,忽听得一声娇唤:“蓁姐!”
张子桦提着杏红裙裾从二楼探出身来,“好巧!我正愁没人陪我吃酒呢!”
宋蓁也未推拒,任由她风风火火冲下楼来,不由分说挽住她的手臂。门口侍从见状,只得将二人一同引往雅间。
一进门,巧了,都是熟人。
正在闷头吃酒的符静见抬起了头,见她进来挑眉一笑,往上依次坐着昔日国子监同窗叶沁,一袭月白衫依旧纤尘不染,最令人意外的,是把玩酒盏的崔礼仁。
她竟也来了。
“倒是热闹。”
宋蓁和张子桦在符静见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顺势坐下。
“宋贵女今日在朝堂之上的高论,当真令人耳目一新。”
二皇女赞赏的目光朝宋蓁望来。
宋蓁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二殿下谬赞。今日既是雅集,不如只谈风月?”
这话说得近乎僭越,姜昭却浑不在意,顺势说起近日西市新排的胡旋舞。
二人你来我往,倒像是闺中密友在闲谈。
崔礼仁几番插话,宋蓁皆滴水不漏地应对。直到夕阳掠过窗外,姜昭起身告辞,众人才陆续散去。
“宋贵女留步。”崔礼仁临到门前忽然转身,她笑得意味深长:“陈小郎君当真好眼光,我三番五次登门,连杜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他却始终不愿。”
她抬手拂去宋蓁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声音压得极低:“原以为陈灼最好的良配便只是我了,今日方知——是我自大了,不识真玉。”
“对不住了。”
宋蓁走远后,崔礼仁身侧的侍女忍不住低声道:“贵女,那陈小郎…”
“住口。”崔礼仁眸光骤冷,一个眼风扫去,那侍从立即噤若寒蝉。她轻抚腕间玉镯,展颜一笑:“不过是个闺阁小郎罢了。”
她望向宋蓁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宋蓁此人——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良玉。”
回府后,宋蓁空闲出少有的休息时间,转头躺在榻上闭目。
很累,但已经习惯了。
她阖着眼,却无半分睡意。
女帝御座上意味深长的目光,朝堂上百官各异的神色,宋雁的震怒,宋千闪烁的眼神,二皇女今日的用意…都在她的脑海不断浮现。
最不该想的,是陈灼那双含泪的眼。
宋蓁猛的睁眼,她翻了个身,棉被窸窣作响。
怎么又想到他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宋蓁始终睡不着。
直到窗外更漏声声,宋蓁又翻了个身,索性坐
简介:宋蓁穿越到一个女子为尊的母系社会,成为了世家大族的嫡女。虽然她是过继来的,但嫡女的身份让她从小就背负了沉重的责任。六岁起,她就被迫凌晨起床读书,接受严格的文武教育,生活苦不堪言。
尽管世家嫡女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但宋蓁内心一直渴望过上咸鱼般的生活,远离内卷。
然而,现实并没有如她所愿。登上殿堂后,宋蓁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摆脱内卷,反而成了皇帝忌惮的对象,同事背刺的“大怨种”。随着各大世家的倒台,她的处境更加艰难,如芒在背,随时可能被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
与此同时,宋蓁与陈灼的命运被深深绑定,陈灼自小随父亲寄居在外祖母家,多年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