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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突变

小说:

藏狸

作者:

青梅嗅

分类:

衍生同人

谢玄衣一身锦衣革带,脚踏乌金靴,极为华贵,完全看不出是受了刑的人,只是身上仍有淡淡的苦药香,谢玄衣长年隐晦,但一旦掀开那层膜谁也无法保证里面是不是血肉。

谢玄衣身边坐着秦明夷,这次他改换成着件素白的衣裳,领口袖口皆缀绣着黑狐皮,看着华贵厚实。

两边都是走动敬酒、围观歌舞之人,此次较夜宴,秦明夷特意调来了尚仪局的几名司乐和整套宫乐为筵席奏曲,十八名貌若鱼燕的宫女围着华采四溢的服饰随乐声缓缓起舞,更不提由内侍首尚食局司膳亲自掌厨制作的精美膳食,就连宴席百年以上的美酒都足足开了五坛。

沈系舟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莫名泛着冷意,察觉到了谢玄衣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随之下滑,停留在了下颌偏下的位置,沈系舟一怔,随即意识到谢玄衣在看自己的脖子,一时间,沈系舟连忙拉紧了衣领。

沈系舟手不自禁抖了抖,宫里的蜡烛灯芯,是由一种耐燃的材料制成,在燃烛消融的时候,也不完全会烧毁,而是在火焰中,残留一截黑梗,宫人因此会时不时剪去烛芯,使火焰燃得更加明亮,两支蜡烛旁,都放着盛水的小碗,烛芯的残余部分就丢在里面,以免燃烧过的烛芯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现在沈系舟却清晰地闻见了,甚至有些想让人作呕。

沈系舟没有坐下的资格,反而要作为奴仆一般服侍宫里的贵人,依照吩咐,沈系舟穿过漫长的穿堂,跑过养心门,跑到膳房,气喘吁吁地将火炉上的铜壶拎下来,火炉正唏唏地冒着蒸气,沈系舟用尽力气将它提下来,她的手不稳,但却不肯撒手,将它抬进殿。

御膳房的厨役用银器装好膳,用黄云缎包好,依次呈递上来,又由养心殿的太监一一将黄云缎打开,将银器里的御膳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些精致的食器里,摆在的案头,青花山水纹盘,盘子中心,画着清隽的山水;青花缠枝莲纹盘,通体以青花为饰,花色浓艳,胎体洁白无瑕;而那色泽素净又不失鲜明透亮的三彩花蝶纹碗上,两只蝴蝶,正在花朵硕大的枝叶飞舞。

外面忽然有些喧闹,沈系舟正候在殿外,见几个人都惨白着脸,有人按住他要往外探去的头:“别看了,小心恶心得半个月吃不下去饭。”但那人还是被拖着从他们面前路过,沈系舟看见了他的脑袋从被击碎的颅骨中喷薄而出,如丝如缕,在空气中偶然地飘荡,沈系舟见过他,他本是一位爱脸红,肌肉结实的小太监,听旁边的小太监说,他贪嘴,偷吃了一块点心给发现了,现在下令打死。

其实年过后,天气已经一天天温煦起来,有时候她甚至可以嗅见春天将来的时候泥土里散发的潮湿香气像积蓄已久的酒香,现在她却突然感觉背脊发寒,宫殿始终是作为一个巨大的枷锁存在的,这个巨大而沉重的枷锁不会对底下的人表现出任何的怜悯。

沈系舟跪在未尾,看着众人在敬酒的场面中喧闹与欢笑,她正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投壶的一支箭杆却擦着鼻尖射过来!

沈系舟很快反应过来,向侧边一避,躲过了那支箭,上流阶层的贵公子们玩得花,现在看来是在寻乐,而手握弓箭那人正是新上任户部侍郎的长子房绾。

他与北国来说,也是有血仇,其祖父在北国人刀下而死,一度家族走向没落。

沈系舟已经听见了那些嗡嗡的窃语,感觉到那些瞄准的眼睛。她知道那些凝神屏息的瞄准者中,早晚有人向她发出致命的一击。宫殿中存在着一条食物链、一个血连环,所有人都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他们陷入一个深深的悖论:每个人都企图占据食物链的上游,这样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资源,而且使自身的安全系数得以增加,然而,他们的位置越引人注目,他们的处境就愈发危险。

在这个野兽丛林般的宫殿中,沈系舟只求隐蔽在暗处,悄无声息地苟活,这是她的生存策略。她不想如一个无辜的猎物,暴露在他们的射程之内,那样的话,她会死得很难看。

沈系舟本能装作害怕的样子,冰凉的脚板在青砖上发出细微的响动,正要跑出去,沈系舟看见一张皱纹纵横的脸,正是郑卢观,他将沈系舟拎回殿中,为了自保,沈系舟选择爬到谢玄衣身边,谢玄衣也没有驱赶的意思,只是将酒杯扔在沈系舟身上,如出的俊美面容越发冷凝:“倒酒。”

房绾无处发泄,只能寻他身边的奴才出气,房绾把手一挥,便有无数只粗壮的木棍争先恐后地落在小太监身上,小太监用胳膊去挡,胳膊“噼”地一声断了,他用脚去踹,将小太监的脚也踹断了,殷红的血从衣服内部弥漫开来,又渗入凹凸不平的砖地,以至于他的尸身被发现时,地上还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人形。

沈系舟听到雪块不时从屋檐上砸下来的声音,从不同的方位上传来,那些不确定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会人不寒而栗。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谢玄衣顿了顿,垂眸看着沈系舟:“这么有负罪感,你在宫里活不下去,动野。”沈系舟指尖僵硬地给他递上酒,他没有用手接,只是就这样就着她的手将酒液喝了干净,酒液附在他的薄唇上,有些勾人的欲色。

沈系舟的手触触般缩回:“你...”

突然有人来报:“太和殿走水了!!”

声音又急又厉。

所有沉醉在祥和中的官员都被这惊人的消息惊醒了。谢玄衣当即披上黑狐皮的裘服,前往太和殿,所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九楹三门的太和殿,此时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球。火是从西侧的贞顺门烧起来的,蔓延到太和门,又一路向东,沿着回廊迂回前进,烧到昭德门。巨大的太和殿广场,已经被火从三面包围。

火光照亮了太和殿,使它变成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在夜幕中发出凛冽的光。雪仍在下,雪花漫天飞舞,自无边无际的天穹落下,为奔跑的火光提供了一道壮观的布景。雪花落进火焰里,瞬间就没了踪影,但新的雪花,又蜂拥而至。沈系舟看到,在雪幕与火焰之间,有一条弹性十足的线,在不停地摆动。沈系舟几乎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忘记了这是一场灾难。

据说,整个掖安城,都可以看见这场大火。人们聚集在城墙内,向皇宫的方向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天朝子民中蔓延。此后很长时间,这场大火都成为京城百姓议论的话题。

沈系舟看见谢玄衣眼里的笑,那是一种自嘲。早上,火终于被灭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硫磺的气味,主殿太和殿被烧,里面好几年亏空的账目也一并被烧干净。陆安审出来的结果,也只是几位宫人在守夜时不小心将烛火打翻,魏帝因为这事下令杖死近百名宫人,其实这事也很明了,有的人见着姜氏下场,担心祸及己身,干脆下手将账目烧干净,以绝后患,本来是要查下去的,太后中途叫停,此事竟真的不了了之。

那些宫人死的时候瞪大着眼睛,大张着嘴,艰难地喘着粗气。在这其中有一位被查出来的漏网之鱼名叫王钧,此人想进监察队伍里当个御史。为了拉拢讨好姜氏,给姜氏挪用了一百万两的银子,外面还有灾荒听闻这样的消息,听说姜府被砸了个稀巴烂。王钧成了太后找出来的替罪羊,这些暗涌无疑都是在宫殿中酝酿的。

太后下诏会让众文武百官都到刑场上先看一看贪腐的下场,沈系舟也被带到刑场,谢玄衣正在他旁边站着,郑卡欢踢了她一脚:“喔!跪着。”

沈系舟单薄衣裳因为这措不及防的动作而凌乱,露出的肌肤冷白如玉又细腻,他的头正在一阵发痛,处于她面前的谢玄衣身长玉立,肩宽窄腰的身材被厚实的衣裳遮盖,沈系舟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正蜿蜒着血线,看起来像是割开了某种伤口。

王钧和姜氏的执拗把这出戏恰到好处地推向了高潮,囚车从刑部监狱出发,穿过掖安城的大街小巷,向刑场方向行进。他的下巴抵在囚笼的外面,头颅艰难地上仰着,像一只受伤的动物,迎接着自街巷两边的人群中飞出的瓦砾石子。

一颗巨大的石头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他的鼻梁,粘乎乎的血淌下来,弥漫了他的半张脸,他破口大骂。他的大骂,又招致更猛烈的攻击。这是一种双向的挑逗,它使双方都陷入一种兴奋之中,相得益彰。

“殿下,救命!老臣是冤枉的!”姜明理看见谢玄衣便拼命地喊。刑场周边的茶肆酒楼早早就订满了座,谢玄衣坐在正兴德茶楼上,看着那众文武百官或庆幸,或害怕,或幸灾乐祸的表情,而那些百姓也从各种店铺过来,对这场斩杀大奸臣的血腥行刑翘首以待。

谢玄衣修长的指尖捂着抽痛的额角,三千墨发及腰,眸色却越发冷凝。

沈系舟跪在一边,眸尾微垂,额带着些乖巧,“沈狸,北国齐王昨夜暴毙了,你知道吗?”

下颌猛地被人抬起,沈系舟被迫仰起脖颈,更浓郁的血腥味从他手指上传出,几乎让人难以呼吸,令人胸闷窒痛,她被迫直面那双眼睛,其人眼尾上挑,眼珠浓黑,而仿若含情,却有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凌厉。“皇兄…”

沈系舟不自禁出声,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他怎么···”

谢玄衣淡声道:“皇室之人最不重情,他死了于你来说可是好事,何必哭丧着脸。”

沈系舟微微垂眸,纤长宛若鹅羽的睫毛遮住晦暗的瞳孔,其实是忍不住要落泪的,三皇兄当初是待她极好,那皇嫂呢,尚南栀她都有孕了,她在宫里又如何生活?

有时候,她还会在梦中忽然看到父皇母后,他们似乎非常高兴,还有,兄长也回来了……非常幸福的脸,自己儿时的脸,人们的叫喊声和欢笑声,忽然而来的马蹄声,三皇嫂马上英姿…

刽子手们手握钢刀,浑身肥肉颤抖着,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职业性兴奋中,以致于杀人的高潮过去以后,他们总是下意识地盯着人们的后脖梗。

对于这些合法杀人者来说,那些质地不同的后脖梗,会唤醒他们的强烈的工作欲望,令他们跃跃欲试。他们大都身怀绝技,瞅准了脖颈,一刀下去,刀刃在肌肉下面的骨缝间准确无误地一闪而过,因惯性而飞扬至半空,仿佛一个精彩的亮相,而那被斩断的头颅,也随之腾空而起,追逐着飞翔的刀刃。

但那还算不上高明,对于杀人界真正的劳动模范来说,钢刀过处,脖子上的刀口,是一圈白色的刀茬,细致如丝,不仔细打量根本看不出来,而那颗脑袋,还原封不动地,与他的身体紧密团结在一起,然后刽子手朝死者的身体猛踹一脚,那沉重的身体扑嗵一声歪倒在断头台上,那颗执著的头颅,才骨碌碌滚向一边。每当这时,人群中都会暴出一阵喝彩。

在他们的刀刃闪过的地方,一道道血柱喷薄而出,在阳光中变得透明,映红了围观者的面孔。

刽子手转换了一个角度,像拉缰绳一样,把姜明理的头拉起来,刽子手手起刀落,钢刀夹带着一股阴风,从姜明理的鼻尖掠过,在钢刀从鼻尖上闪过的刹那,姜明理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又被拉到原来的位置,他知道完了,眼睛还没有睁开,钢刀又夹带着一股阴风,第二次落下,准确无误地穿透他的脖梗。

满腔热血,从他脖颈上平整的断面上寻找到一个确切的出口,喷薄而出。

沈系舟忍不住闭了眼,却见谢玄衣吩咐人将等大人的头颅收起,他有些兴味:“头骨做酒器,今儿个试试。”

沈系舟袖色瞬间冷凝,近乎是从喉头挤出来的声音:“你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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