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尚抱住的一刹那,楚湉的本能是抗拒。
“谢尚,你自重些!”
楚湉吓得呼吸都要凝滞,除了宋知明,她何曾和别的男子靠得这么近过!
谢尚的衣裳熏着淡淡的檀香,气味温暖,让人闻着安神又静心,明明全然不同于那人的冷冽,楚湉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宋知明来。
……
若是被他看见,楚湉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真是哪怕有九条命都难以逃脱宋知明的魔爪……
楚湉腕间玉镯撞出泠泠轻响,她迫不及待挣脱开了谢尚的怀抱,撇过头去:“谢尚,你清醒一点,我们早就结束了。”
谢尚被她推得朝后倒去,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她,从前她虽然害羞却断然不会这么决绝且用力地将他推开,为何她现在会如此!
可是转念一想,谢尚又很快想通了,他伤她至深,纵使她耍些脾气也是应该的,他有什么理由怀疑她呢?
谢尚心中愈发生出更多怜爱来,继续对着她承诺:“阿湉,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相信我,这次我绝对会坚定地握住你的手,再也不会让你一人经受这些了!求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话说到最后,他甚至已然带了恳求的语气。
楚湉咬着唇不语,满腔心事都酿成了无言的苦涩。
其实扪心自问,她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丝遗憾吗?这些话谢尚要是早些对她说该有多好啊,若是在父亲落难时他没有选择离开又该有多好啊,事情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如今的她走到现在,哪有回头路可走呢?
谢尚眼底燃起殷切的期待等待着她的答复,楚湉的沉默却在两人之间织成了道密不透风的网。
“外头下雨了,谢尚,你归家去吧。”
良久,楚湉没再看谢尚一眼,独自起身朝外走去。
有些话她无法对谢尚说清楚,谢尚此时的心里也许真的有她,这些承诺也许也全都是他真心许下的,可这些都并非是她如今在乎的了。如今的她一心只想护家人周全,而她自己的幸福在她看来早就不重要了。
她要的日子谢尚给不了。
但宋知明可以。
……
楚湉转身的背影分外决绝,谢尚紧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只觉心里空荡荡的荒芜一片,分明楚湉已经给出了她的决定,谢尚却固执地不愿相信。
他眼泛热泪,仍然想要挽留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冲着她大声道:“阿湉,三日之后,我在城外等你。若是等不到你,我便一直等下去。”
“我会一直等到你来!”
回答谢尚的只有越下越大的雨声。
雨丝滴在庭院的凹陷处,渐渐蓄出个小水洼来,银亮水纹自落开那点漾开,于苔痕边缘撞出圈圈涟漪,恰如此刻他支离破碎的心。
楚湉披着一身潮气回了屋。冬日雨露湿寒,被屋内的炭火一烘,湿哒哒地黏在她的背上,并不好受。
不多时冬至捧了碗姜汤上来:“小姐喝了暖暖身子吧。”
楚湉慢吞吞地饮完,才觉身子暖和了些。
“备水吧,我想沐浴。”她搁下姜汤,摸了摸眉心,只觉身子疲惫。起初是宋知明,后来是谢尚,一个两个的全都不肯让她好过。
宋知明心思难测、难以讨好,谢尚空有一颗真心却没有予她安稳的能力。若是能靠她一人之力,不用依附任何人倒是好了,那她也不用这么疲于周全、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了。
自父亲被抓那日开始,她就像陷入了一场噩梦里。她真想忘掉这荒诞的一切,总是不自觉去想若是某天清晨醒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那该有多好啊。
可这并不现实,噩梦醒来之后只有接连不断的噩梦,叫她难以好眠。
如今接受现实的楚湉现下唯独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沐浴之后好好睡上一场。
这个愿望应该总算不太过分。
氤氲水汽漫过沉木浴桶,玫瑰花露的香气萦绕鼻尖。
楚湉跑在热水中,看那蒸腾的雾气袅袅升起,紧绷了一天的筋骨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舒展。
水温适宜,多一分则烫,少一分却凉,楚湉舒服得阖上了眸子。
盥室伺候的人早就被她屏退,楚湉沉浸在这片刻的安静中,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人,她终于得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这一刻她只是个忙里偷闲的她自己。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无须再加热水了,下去吧。”楚湉轻声嘱咐道,她只当是冬至怕她沐浴的水凉了,怕她冻着又进来了,毕竟其余的人也不会擅自闯进来。
盥室里虽然生了炭盆,却也是潮湿的,水汽氤氲中,那声脚步却湿漉漉地粘连在地砖上,由远及近朝她继续走过来。
楚湉转身,有些纳闷地问道:“我声音太小了嘛?冬至,我说我不用……”
话说到一半,却被悉数被她噎进了嗓子里。
“大……大人。”
来者长身玉立,指间的玉扳指还泛着幽幽的冷光,不是宋知明是谁?
楚湉的脊背瞬间绷紧,毫未发觉水汽凝成的水珠顺着肩线滚落下去,而底下的身子竟是不着片缕。
只觉浴桶里那股浓重的玫瑰露的香味都被宋知明身上的松木香调取代。
铺天盖地的凛冽气息,让她压根无处躲藏。
四目相对之间,楚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的宋知明隐约透露出一股子怪异。具体是哪一处她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当下的宋知明格外的阴恻恻的,处处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大人怎么突然过来了?”楚湉软着嗓子问道。
宋知明不出声,兀自看着她。
被他这么紧紧地盯着,楚湉忍不住有些害怕,头皮一阵发麻,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
楚湉将目光落在宋知明的衣袍上,已然不是她于街上遇到他时穿的那一身,也对,像他这么嗜洁如命的人,应该是无法忍受那样的脏污的,只是不知他是何时沐浴换下的,又是在何时潜入的她府邸。
他那双漆眸深似寒潭,楚湉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大人这个时辰过来可用过膳了?如若没有,不如我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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