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是去京城寻医,可是谁得了什么病?”简陋厨房里,范氏试探着问一旁帮忙择菜的云双。这小姑娘着实热情得紧,本以为是个没做过粗活的娇小姐,倒没想到她手脚麻利,做事又快又细致,短短一会儿功夫,范氏就喜欢上了她。
“当然,若是不方便......”
云双正愁无人发泄自己的一腔委屈,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又怎会轻易错过。
她赶紧摇头摆手,嘴上不在意道:“原就是众所周知,不妨事的。”
“是废......是我姐夫,他前不久突然口不能言,手上也没了力气,人更是日渐消瘦。刚开始那段日子连床都下不得,家中四处求医用药也不见作用。这些天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便想着赶紧带他来京城瞧瞧。”
“我就说嘛,他那么高的身量,却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跑,一路上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也是光听你们在讲话,没见他张过口。听你说是来京城寻医,我心里头也隐隐猜测八成是为了他,竟果真如此。”
一筐子绿叶菜在范氏的说话声中被理得干净,被她拿着放入旁边盛着水的木盆中。她手中忽然一顿,又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小姑娘,疑惑道:“我看你年岁不大,你姐姐恐怕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吧。这么小,大人怎么放心只喊你们姐妹二人带着他过来呢?”
云双的两弯眉毛浅而细,随着范氏的话向下撇去,染上一抹忧愁:“家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眼里也溢出委屈来。
范氏连忙问:“怎么了这是?可是有什么不敢说的?”她这几年虽没见过世面,但几十年的岁数也不是白活的,况且还有从前和村子里的八婆互相使心眼子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云双是想说不敢说。
云双眼中已蓄起泪水,她抬头小声询问:“我……我真的可以说吗?”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放心,这里没有旁人,我断不会说出去的,心里难受,说出来总归会好些的。”范氏擦干手上的水,轻轻拍了拍云双的后背。从前,她的儿子也是这般,受了委屈拼命忍着不说,直到她发现才“哇”地哭出声来。
“其实,我是替我姐姐委屈。”云双开始将江知雪的事迹掺着话本里的故事说出来:“实不相瞒,我们是一富户人家的丫鬟。而我姐姐,是替了小姐的婚事,嫁过去才知那少爷体虚身弱,实打实的药罐子一个。姐夫家兄弟众多,他在其中根本不受重视,常受欺负。”
她以袖掩面,泪水还未止住又流了下来:“她上侍公婆,下顾丈夫,可公婆苛责,丈夫软弱,她来回受气。前不久姐夫突然说不了话,卧病在床,姐姐的生活更是每况愈下。可谁在乎呢?到底是小姐于心有愧,给了我银两托我带着姐姐去京城为姐夫寻医,这才有了现下一口喘息。”
“竟有此事!那一家人真是歹毒得狠!”范氏直起身子义愤填膺,又转念安慰:“不过,那沈山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今日我们第一次相见,他还护着你们呢。”
“当着外人的面装装样子罢了。”云双真情实意地愤愤道:“我姐姐为了他鞍前马后,几次遇险。可他呢,冷着一张脸,什么表示都没有,理所应当地被人照顾着。他若真为了我姐姐好,就应该趁早放她离开。”
前面的话范氏是认同的,这最后一句话倒是让她有些听不懂了。既已成了夫妻,便是同辛苦共患难,若是被休掉,只怕会比现在的处境还要难。
她张张嘴,想同云双讲几句道理劝劝她,但看着对方稚嫩的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到底是个小孩子,现在正在气头上,说多了恐怕也听不进去。便顺着她的话委婉道:“你可问过你姐姐的想法,她也如你这般想吗?”
“我姐姐自是不愿……”
“我自是愿意留下的。”江知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双心里一个咯噔,直直打起鼓来。
她回过头,就见小姐面上带笑,正掀开厨房的布帘走进来。
江知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温声说道:“刚换了衣服出来,就听见这边有说话声,便想着过来为范婶做些什么。”她边说便搬了一旁的凳子,就着云双身边坐了下来。
范婶干笑几声,连说不用她帮忙,自己快拾掇好了。颇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尴尬。
而云双此刻已经脸色煞白了。
方才小姐的那一眼,带着十足的冷意,见不到任何感情。她从未在小姐身上见到这样的眼神,还是看向她时。后背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乱在心中聚集,随着心脏一起上下跳动。
小姐是不是听到了,她会怎么想,会怎么做?是不是对自己特别失望?
可是我没错啊!云双如是想着。
江知雪挽起袖子,没听范氏的推辞,兀自洗起木盆中的绿叶菜。
静谧的氛围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蔓延,针落可闻。
几人谁也没再说话,只余盆中水声哗哗。
直到菜洗净,米也下了锅,江知雪才带着云双出去。
沈思安是同江知雪一道过来的,在云双刚开始编排他们的时候。
他倚在门口,听着屋内云双说话本,竟觉得她的话十分有道理。这段时日,确是江知雪照顾他颇多,甚至不惜两次涉险去救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见到上面混杂着数不清的鲜血,他行的道路注定逃不开各种死亡,或许哪天他自己也要身首异处。可她不一样,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她害怕死亡,厌恶杀戮,注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所以,“何不趁早放她离开”。
如果说当初在宅院里,他是因她闺阁女子的身份,怕拖了他后腿才欲将她送走,那么现在,他更多的是不愿他的肮脏碰触了她的干净。即使现在他自己还未察觉。
沈思安原本打算再听听云双还会说些什么,他心中愧疚太多,多骂他讽刺他几句,总能好受些。可江知雪忍无可忍冲了进去,并说她是自愿的。
手中幻视的鲜血如退潮般退去,他想到那天夜里,她说骄傲自己坚定选择了他。两句话在他脑中来回转着圈,直到江知雪要拉着云双出来,他才匆匆离去。
……
“我们似乎好久没有这样单独好好聊过天了。”在与茅屋相隔百米远的一块空地上,江知雪抬头看着天边晚霞说道。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只余一点轮廓挂在林中树梢,显得尤为寂静。
温度较之下午明显低了起来,寒凉湿气一股脑地透过衣裳打在皮肤上。云双上前一步,与她并排而立:“是啊小姐,上次这般似乎还是上元节那天。”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沉寂,谁也没再主动出声。直到一阵风吹过,二人发丝纠缠,江知雪才幽幽开口,声音轻得也似像随风飘走:“今日你为何要那么说,刻意诋毁沈思安?”
云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早就想到小姐会问她这方面的事,却没想到第一句就是废太子。
她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伤心,实话实说:“因为我恨他。”
“自打我们过去,他并未做什么坏事,为何要恨?”任凭江知雪如何想,也没想到竟是这种理由。
云双转过头,面对着小姐,一半脸被太阳的余晖照着,一半脸藏在昏暗天色里,浅淡笑着:“他面如恶鬼,口不能言,废人一个。小姐,他配不上你。说实话,我甚至觉得他不如谢公子一分一毫。”她越往下说,眼中神色越深沉。
一字一句,如同数千根针,扎进江知雪心里,激起密密麻麻的疼。她不敢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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