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立说,村子从前是以人数多的姓氏命名,直到后来这里出了位举人,他归返家乡,瞧见不远处一座山,正似一头伏地的猛虎,虎为凶兽,亦是神兽。此后,这里便成了虎头村,祈虎驱四面灾邪,佑八方平安。
他的语调轻松,声音中却有着深沉的怀念。言至中途,他的眼中已隐含热泪,后头的话在口中转了个弯:“嗐,果然是年纪大了,就爱回忆过去,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让几位恩人见笑了。”
他回头,朝身后几人拱手致歉,复又说道:“路面湿滑,还请恩人当心脚下。”
江知雪温和笑着道谢,非但没从张铁立解释虎头村名字的由来中知悉答案,反而愈发好奇。
之后她又旁敲侧击问了些问题,那夫妇二人皆答得巧妙,似乎有意在隐藏着些什么。她心中不免担忧,看看云双,对方没什么反应。她又转头望向身侧的沈思安,却发觉他竟盯着路面,似有些心不在焉。
林中无路,几人绕过或高大或低矮的树木,蜿蜒向前。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江知雪和云双气力快要耗尽时,终于得见天日。
眼前林木豁然减少,地势平坦,脚下的杂草是明显被人割过的痕迹。
天上透着浅蓝,云层稀稀拉拉地浮荡在空中,春日午后的太阳光就这样直直冲散了些许水汽,明晃晃地照在人身上,虽仍旧潮湿,却引得云双一阵舒服的喟叹。
湿冷的身子渐渐回暖,江知雪此刻只想躺在地上,被太阳晒透。
张铁立见两个姑娘疲惫不堪,赔着笑道:“再走不远便是我家了,”又打量一遍旁边杵着的沈思安,见其脸色冷淡,他不敢询问,便只询问她们姐妹俩:“两位恩人可要在此稍作歇息?”
暂住一事已是麻烦他们,即使半路就已累极,脚下也生了痛,江知雪并不愿拖累一行人前行的进程。
可眼下张叔既然提了,她亦想在此歇歇,顺带理一理杂乱无端的头绪。
她张张嘴,正要点头同意,云双抢先一步:“不碍事的,我们能行,总不好耽误张叔范婶您二位的时间。”她只想快些换了身上湿衣,坐在干净的凳上好好休息,再不愿在这湿林中多待一刻。她知村户人家事情繁忙,以此为由他们定不会再劝说。
果然,张铁立听了乐呵呵地笑,感谢姑娘体恤,不再耽搁继续往前走去。
江知雪心下一顿,放在袖中的手有些颤抖,她垂下眼睫,没说什么。
此后一路开阔,可依旧未见其他人影,更别提什么房屋庄稼田地了。
连云双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没江知雪那么多顾及,直白问道:“张叔,走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其他村民啊?”
张铁立知此事怎么着也是瞒不住的,在范氏亦悲痛担忧的目光下,叹了口气,声音变得苍白:“都在呢,都在这里了。”
“什么?”云双有些没听懂。
江知雪也睁大了眼睛,只沈思安默然抬头,看向前方。
“八年前那场天灾,所有人都埋在地下啦。”
一句话,四周鸦雀无声,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吹动,分明方才还暖和的太阳,此刻打在身上竟泛着丝丝寒冷。
江知雪哀恸之余脑中恍然,先前的种种疑惑突然被一根线串着,有了答案。
“不过也好,他们被自幼扎根的土地盖着,有虎神庇佑,也算安眠。”张铁立干笑两声:“况且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多好啊......”
范氏抬手拭去眼角泪水,随后轻拍张铁立的后背。
云双心有戚戚,这话太让人熟悉,她每次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时,也是这般安慰自己。
她放轻了声音:“八年前,可是那场水灾?”
“正是。”张铁立有些吃惊,他观这俩小姑娘年岁不大,当时应当才四五岁的孩童,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晰。“莫非……”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双便接着道,言辞间有些激动:“当年我的村庄也被大水淹了,若非……”她想说若非小姐收留,恐怕也没了活路。又想到此刻身份,话头一转:“若非好心人收留,怕是我们姐妹俩早去了那阴曹地府。”
云双说着,手攀上了江知雪的胳膊,以示姐妹情深。
往日里,江知雪此时定是十分心疼云双的遭遇,并竭力配合她。可今日,江知雪心中说不清什么情绪,只是任由对方动作。
“呸呸!人好好的,这话可不兴说啊。”没想到她们也是苦命人,张铁立一时间竟觉得和他们亲近了不少。不过瞧他们现在这气质模样,应是遇到了好人家。
悲痛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几人又往前走了段路,终于远远地瞧见了几间矮屋。
黄土砌墙,茅草作顶,周围用篱笆围成小院,又隔了一块地,圈养了些鸡鸭。
院中放了张小桌并几只小凳,造型粗糙简陋,明显由他们亲自动手做成。桌上搁着张簸箕,里头是浅浅一层稻谷。前头还晾晒着二人干净的衣物。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房屋了?云双站在屋前,一时感慨万千,看着它,竟觉得一眼望到了头。她的目光不禁瞥向范氏头顶,雪亮的银簪在太阳下反射着光,只觉这支簪子恐怕是他们手中最值钱的物件了。
范氏搀扶张铁立在小凳上坐下,顺手端走桌上稻谷进了屋,没一会儿,又拿来一壶水和几只茶碗。
壶口和茶碗边沿多少有几处破损。她兀自斟了水,又向前去收拾晾好的衣裳。
“家中物什简陋,还忘恩人们不要嫌弃。”张铁立面上有些窘迫。
江知雪上前在桌边坐下,将肩上包袱放至腿上,端起茶碗浅饮一口,笑着说:“您收留我们暂住已是大恩大德,我们怎会嫌弃呢?何况今日搭救正如张叔先前所言,不过举手之劳,您与范婶唤我们名字就好。”
“好好好!那……我就唤你们小雨、小云、小山?”张铁立见她神色认真,也不客气,高兴问道。
“诶。”江知雪继续笑着,应了一声。
张铁立瞧云双和沈思安还站在院中,又连忙唤道:“小云,小山,奔波了那么久,过来坐下喝点水吧。”
云双也高兴应了,几步过去挨着江知雪坐下。沈思安亦寻了江知雪右边的位置,没什么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几人喝了水,又唠了些常话。
“我看张叔脸色还是不大好,还是应在床上养养的。”许是因为经历过同样的灾荒,云双对他格外热切。
张叔摆摆手:“可不行,虽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夫妻二人,用不上银钱这些,但到底还是靠天靠地吃饭。这里气候不好,干爽的日子可不多,耽误得久了,怕是赶不上好时候,也是对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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