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席间其乐融融、推杯换盏,又听得前头楼里人声逐渐大起来,问了时辰,才知已过了戌时。
她们这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多时辰,倒像是午饭连同晚饭一并吃了。
这边小二也将醒酒汤送来,黎慕缃睡了好一阵子,起来饮下,也清醒了不少,沈观澜便说要送她回去。
来观雾楼前,储衙内已领着黎慕缃前去见过她爹储巡按。又因黎慕缃只身一人,甫至渝州,县太爷便也为她安排了县衙后院儿的客房。
杨灵灵几人酒意正酣,不想这么早就散了,讨论着要不要找个地儿续摊,储衙内便笑盈盈地提议道:“刚进东市的时候,我听人说前头的畅春楼排了出新戏,今晚还是第一次演,说是一种很新巧的样式,我特意请这家的伙计帮忙订了个好位置,咱们这会儿过去,估计正是时候呢。”
畅春楼便是渝州最大的戏院。
自误入这个世界以来,杨灵灵几人一心扑在探案上,无钱无闲,遑论听戏这种高雅的文娱活动了。见储衙内消息灵通,又颇有门路,自然忙不迭地应声说“好”。
待储衙内去前头结完账出来,见街边等候的只剩下沈、冷、杨、林四人,便问黎暮缃和县太爷去了哪里。
沈南南便解释道,因黎慕缃不胜酒力,虽喝了醒酒汤,但还是有些犯困,沈观澜便先送她回衙署去了。
而县太爷则是见天色已晚,担心李飞燕又发作起来,她如今虽不担心OOC,但又想着凡事还是要得讲求个循序渐进,便也同路回县衙了。
储衙内听了,不悦地“哼”了声:“那厮倒是动作快。”又对县太爷不能一同前去表示遗憾。
几人往畅春楼行去,只见夜市上琳琅满目,或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或是各式各样的吃食。
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路走一路瞧,待到达畅春楼时,那新戏已经开演了。
小二连忙引着几人往二楼的雅座去,又口齿伶俐地向众人介绍。
此间新戏一共分为两出,这楼下戏台上唱的是第一出,名为《玉禅师》。而另一出叫做《紫钗记》,不多时便会在院中西侧的小戏台上开演。
这两出戏单独看来也算有头有尾,但实则讲的却是一个故事中的两段,合起来看方才完整。
储衙内道:“那要是想看完整个故事,岂不是至少要来看两次?”
沈南南思忖片刻,提议道:“反正楼下的这出已经开演了,不知道前头讲了些什么,也听不明白,不如我们这次先去看《紫钗记》吧?”
杨灵灵连忙摆了摆手,坐着未动:“这俩本子我都看过了,《紫钗记》情阿爱阿的,腻歪得很,还是《玉禅师》有意思,我就在这儿看。”
那小二陪笑道:“姑娘只管放心,虽说这两出戏都有借鉴底本,但都是重新编排过的,定然不会让姑娘失望。”
沈南南瞧着楼下,台上正演到那花旦敲了山门,进了玉禅师的禅房,不知要往何等伤风败俗的桥段演去,顿时面颊泛红,起身忙不迭地对冷砚冰几人道:“我还是去看《紫钗记》吧,你们走吗?”
林冬青也跟着立起来,忙道:“我跟你去。”
储衙内“嘿嘿”一笑:“那我也在这儿看《玉禅师》了。”
沈南南又问:“砚冰呢?”
冷砚冰坐着没动,正拿了桌上的绿豆糕咬了一口,抬头茫然地“啊?”了一声,听沈南南又问了一声,这才回道:“我也觉得《玉禅师》好看。”
杨灵灵忍不住“哟呵”一声:“英雄所见略同啊。”
沈南南小声嘟囔了一句:“小心长针眼!”便拉着林冬青,跟着小二下了楼去。
杨灵灵瞧着沈南南脚步飞快,嗤笑一声:“哪里就吓死她了。”
话说这《玉禅师》原本讲的是,南宋年间,临安府尹柳宣教出厅到任,不想那城南水月寺住持禅师玉通山中修行五十余载,避世不出,竟不随众庭参。柳府尹认为玉通有意轻慢自己,故而怀恨在心,便命歌妓红莲诱其破戒,好羞辱于他。
柳府尹计谋得逞,玉通羞愤离世,后又投胎转世为柳宣教之女柳翠,自甘为妓,败坏柳家门风。最终,柳翠被月明和尚引渡,坐化得道。[1]
杨灵灵往栏杆上一趴,见台上正演到那歌妓红莲引诱玉通禅师破戒的桥段。
那花旦风.流妩.媚自不必说,而扮那玉禅师的竟然是个容貌俊秀、长身玉立的小生。一袭白衣,颇有些隐世高僧的俊逸出尘。
恍惚间,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冷砚冰发出一声疑惑:“诶,我好像记得这玉通禅师应该五十好几了吧?怎么瞧着这么年轻?”
储衙内一听,得知冷砚冰竟也是看过原本的同道中人,欣喜道:“我也正想说呢。”
杨灵灵转过头来道:“这种故事要演出来,肯定是要俊男靓女才好看吧,让个老头上去演算个怎么回事儿,多辣眼睛啊。”
储衙内“哈哈”一笑:“就是。”又锐评道,“男人可以五千岁,可以五百岁,但绝对不能五十岁。”
三人笑着,接着又看那台上——
原来那红莲因唤腹痛,引那玉通禅师以腹熨贴。那玉通起初不肯,但念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遂依了她。
谁知演到这里,那小生只抱了花旦进入帘幕后头,不一会又焦急地跳了出来,只连连摇头,大叫道:“罢!罢!罢!我入了这圈套,悔之晚矣!”
冷砚冰眉头挑了挑:“这就没了?”语气颇为遗憾。
杨灵灵和储衙内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
正说着,却听台上热闹非常,竟是那小生和那花旦你一言我一语,两两对骂起来。
只见那玉禅师一改此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径直骂道:“红莲这泼贱!可惜我这二十年修为,如今前功尽弃矣!”
红莲啐了一口:“师父,少骂些,我若有一分不是,你自个儿也得认半分。想你白玉一般的人物,如今怎就满口污言秽语起来?”
接着那小生又是一支《得胜令》,一面将红莲痛骂,一面又是无尽悔恨。
“你又不是女琴操参戏禅,却原来是狐狸精藏机变……西也么天,五百尊罗汉从何方见?南也么泉,二十年水牯牛着什么去牵?”
红莲不甘示弱,当即回道:“黄也么天,五百尊阿罗汉你自羞相见!清也么泉,照不见钓鱼钩,你自来让我牵!”
那玉通只得叹息:“西天有个摩登伽女,正是用一淫咒引诱了阿难菩萨,亏得有世尊如来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红莲轻蔑一笑:“师父,我还笑这摩登没手段。若遇着我红莲,便是他铁阿难,也弄个残!”[2]
听到这里,杨灵灵拍手称快,“哈哈”大笑起来:“这姐姐好会骂!”
储衙内也忍俊不禁:“想不到这红莲也是个人物。”
冷砚冰却忽然道:“原来这花旦扮的也叫‘红莲’。”
“是哦。”储衙内附和,“我记得《三言》里好像有好几个类似的故事,里头都有叫‘红莲’的。”
经冷砚冰这么一说,杨灵灵这才想起城东顾府一案中那个惨死的舞姬来:“话说上上个案子里,也差不多是这么个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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