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
怡安离京的仪仗声势浩大,乌泱泱几十辆载物的车马,随行护卫数百人。
就此一路南下。
路途不算太无聊,怡安在马车上看看书,与几个丫头掷骰子玩双陆,还有沿途风景可看。
百景是长这么大头一回离京,见了什么都觉得新奇,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的这份鲜活劲头,一直持续到众人上了船,自陆路改水陆。
暮色时分。
运河之上,一艘巍峨壮观的巨舫破水启航,船上悬有皇家的旗帜迎风飘飘然。
来往商船见了,无不避让。
比起整日整日待在马车的方寸之地,上船后有了活动的地方,叫怡安心情一松。
只是苦了百景,晕船得厉害,自上船后便吐了个昏天黑地。怡安同她说,待明日靠了岸,送她改走陆路,她们在西南回合。可百景躺在床上泪眼汪汪地直摇头,宁吐死不肯同怡安分开。
怡安又心疼又好笑,拿她没办法,只好留了人照料她。
“好生休息。”
怡安从百景房里出来,便见陆策宣靠在一旁等她。
“析雨好些了吗?”她问。
陆析雨也坐不得船,但好在他身子底不错,没有难受成百景那般。
“服了些止吐的汤剂,还需适应一段时日。”陆策宣牵起怡安的手。
二人漫步往船舱外走。
登上甲板,迎面而来的大风将两人衣袍吹得翻飞。
只见,河海之间天地开阔。
暮色时分,落日熔金,天际彤云密布,余霞成绮。
站在船舷,只见赤金霞光将远处的水照亮,远远看去,水天一线似的。
怡安不禁夸赞,“生平难见这样壮丽的晚霞。”
“你喜欢便好。”陆策宣侧目浅笑。
“原只担心你离了京要惆怅。”
幸而他见怡安这几日一路赏玩兴致都不错。
怡安伸手将风吹乱的发丝别去耳后,她道:“哪里就至于惆怅了,这样好的夕阳只在京城可看不到。”
她对陆策宣笑道:“只是将军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了,想来见过比这更好的,便不觉得稀奇了。”
“我是去过很多地方。”陆策宣望向那被河海吞了大半的残阳慢声道,“只是我这种人,向来不会觉得夕阳是稀罕的东西,也就不曾留心。”
“但你若喜欢看,我可以带你回我的家乡。”他道。
“颖州淮乡,那里有世上最美的夕阳。”
“是吗?”
“嗯,那的夕阳是粉色的。”每回提及家乡,陆策宣的神色便不自觉柔和。
“我家是猎户,但我小时候偶尔会去帮邻里的阿婆放牛。带着牛吃草直到黄昏时分归家,归途便可见万里彤云……”
怡安想象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儿时放牛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但陆策宣似是从不以此为耻,他提及家乡、提及身为猎户的养父母时总是坦然的。
怡安听着他说有关淮乡的一切,脑中不自觉浮现另一件事。
那位传闻中的陆策宣发妻、析雨的生母,应该也是淮乡人吧。
怡安心想,他这般热爱淮乡的土地,应也有那里曾生长着他深爱的女人的原由吧。
她心中不由得对那位令陆策宣守鳏十余年的女子生出好奇。
只是,陆策宣在她面前从未提起与发妻相关的事。
他不提,怡安便不问。
天边残阳的最后一角消失在河海尽头,万千霞光归于暗淡,天黑了下来。
-
众人一齐在船舱中用的晚膳。
饭桌上十分热闹。
陆析雨仍在屋里休息,但白净秋、钟淡月和蔡年几个来了。
众人绕着桌子坐成一圈。
蔡年挠了挠头,憨厚道:“我这样的粗人,做梦也不曾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跟公主一桌吃饭。”
他没出息的样子引来了钟淡月鄙夷的一瞥。
“钟先生。”蔡年道,“我看见你用眼睛白我了。”
钟淡月捏紧筷子,铁青着脸从喉间挤出字眼,“我、没、有。”
怡安一笑,抬手命人上菜。
女使们便款款端着备好的菜肴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摆放好,然后又规规矩矩地退下,候在一旁等吩咐。
这番阵仗又引得蔡年发怵,他局促地起身,“要不、要不我还是出去吃吧。”
“我吃饭没个礼数,怕冲撞了殿下。”
蔡年隐约听人说起过,说皇室中人用餐的礼节是极其繁琐。
“我去外头吃也是一样的,甲板上还凉快些。”蔡年呵呵笑着拿上碗就要走。
“慢着。”怡安出声,“蔡副将不许走。”
“外头人本就说我妒妇,蔡副将今个走了,叫旁人见了,要说我连将军身边的男人都容不下。”
她语气嗔怪诙谐,叫气氛一松。
陆策宣亦发话,“留下吃吧。纵有冒犯,殿下恕你无罪。”
蔡年这才又讪讪然坐下。
桌上菜肴十分丰盛,船上食材一应俱全,备了不少活禽养在船上,珍贵蔬果亦不缺,还有提前烹制的精致路菜。
饭桌上气氛融洽。
蔡年几杯酒下肚,方才的局促不安便荡然无存了。
他见怡安言语随和、与他们这些下臣谈笑风生,瞧不出半分身为公主的高高在上跋扈劲儿。他不由得暗叹,流言真是放屁。
蔡年一时气性上来了,拍着胸脯道:“殿下放心!他日若还有哪个没心肝的敢编排您的不是,只管招呼我。”
“老蔡替殿下撕了他的嘴!”
白净秋闻言面露尴尬,藏在桌下的那只手扯了扯蔡年的衣角,示意他太过了……
那厢怡安笑眯眯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杯酒我是非敬蔡副将不可了。”
她举杯道:“请干这一杯。”
说罢,怡安率先一饮而尽。
“殿下爽快!”蔡年红着脸脖子站起身拍桌,“莫说一杯,殿下敬酒,就是十杯也喝得下!”
桌下,白净秋仍在疯狂扯着蔡年的衣摆。
可这莽夫沾了酒就上头,全然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白净秋扶额,心道,果然还是该把他赶出去吃。
一旁,陆策宣抬手替自己斟上了酒,出声道。
“你要喝十杯,那便换我陪你喝。”
蔡年遭他淡淡的眼神一瞥,酒意瞬间去了大半,终于老实了。
“不了不了。”蔡年吞咽口水,讷讷地道:“哪能真喝十杯不是?一杯就够了、一杯就够了……”
他举杯高声道:“末将这一杯敬将军与殿下,祝二位百年好合、恩爱到老!”
说罢,他将酒一口干了,然后坐下。
钟淡月坐在他右边低声腹诽,言语刺他道:“这么多菜,还堵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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