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月高悬,鹿呦河荡着粼粼波光。
河畔桑树下,立着一道人影,其身穿道袍手执拂尘,泠然若仙。
正是娘娘庙的庙祝,闻人晦。
“呀!”
“庙祝大人!”
乍一见到闻人晦的身影,阮白鱼同竹小郎瞬时陷入混乱。
可恶,庙祝大人怎么又来了!
竹小郎散成漫天萤火虫,呜呜呀呀地乱飞。
阮白鱼因还未下葬,受骸骨限制不可随意闪动,倒是瞧上去更为镇定。
“……”
祁岁头疼地看着眼熟的一幕,都是他的错,是他忘记提早告知他们了,今夜闻人庙祝会在鹿呦河河畔等他。
闻人晦眉梢微挑,声音凉凉地道:“我竟不知,夜里的鹿呦河河域会如此热闹。”
他凤眼低垂自带凌然之气,如此一说,阮白鱼鬼身随之抖了抖,而漫天萤火忽闪地亦是快了几分。
祁岁双眸满含谴责地瞪了一眼捉弄小妖怪的闻人庙祝,可安静些罢。
闻人晦见状扯扯唇角算是回应,他可没说什么,更没喊打喊杀,是他们胆子太小了。
糟心,他是不知道自己名声在妖鬼精怪中有多差吗?
祁岁无言,揉揉眉心安抚道:“毋要紧张,是我约闻人庙祝来此等我,随后一起寻找相思茧线索的。”
阮白鱼最先回过神来,朝闻人晦欠身施礼,“见过庙祝大人。”
萤火虫们随之安静下来,纷纷化作绿衣小人跟着见礼。只是,近千的小人挨挨挤挤缩成一大团,似是颗绿色的大肉球。
祁岁:”……“
罢了,瞧着确实热闹起来了,这般也好。
闻人晦瞥了眼无甚表情的祁岁,心情好了不少,略微颔首算作回礼。
只是,他话音一转乍然问道:“阮白鱼,你既已身死多年,为何还贪恋人间不去转世?”
“!”
阮白鱼大惊失色,鬼身都跟着晃了晃,庙祝大人这是何意?要送她往生吗?!
“庙祝大人手下留鬼,奴家实是不想入黄泉再投胎转世,且……我生前死后从未作恶啊——”阮白鱼前言不搭后语,她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珠子,几息便洇湿了她的手帕。
鬼哭阵阵,刺得祁岁心底起火,“闻人庙祝,世上孤魂野鬼不可计数,阴府也不曾将其全部拘走,行事还请留一线。”
闻人晦抬眼与他对视,半晌后轻笑一声,“我何时说过要捉她送去往生?”
不是?那又是何意?
闻人晦:“仅作闲聊尔。”
祁岁哼了声,“你最好是。”
阮白鱼看他二人对峙之势心中惴惴,试探着说道:“奴家以为存有今生记忆,我才是阮白鱼,若是转世忘却前尘往事,那不就成了旁的人?奴家只想做阮白鱼,不想忘却此生所历之事。”
祁岁闻言一怔,没想到会听到如此一番言论,他还以为阮白鱼是因怨气不散而徘徊人间。
转世之后,便不再是她了吗?仔细琢磨,确是有几分道理。
“可你此生困苦,生前被人欺辱,死后曝尸乱葬岗无人收殓,化鬼又被困在垂柳那方寸之地。”闻人晦直截了当地说完阮白鱼的生平。
他顿了顿又问道:“如此种种有何值得留恋之处?转世重过一生有哪里不好?”
阮白鱼不知何时止了泪,甚至唇边绽出了抹浅笑,“奴家生前死后确是万般皆不如意,可我还是等来了祈郎君为我捡骨,有此入葬的机会。”
“您说转世重过一生,可那都是未知的,此生虽是艰难但也在逐渐转好,来世若是更为波折呢?更何况,奴家此生生为阮白鱼,结识几多好友,我很珍惜。”
竹小郎不知何时只剩了一个本体,他口中呜咽,“我也是,白鱼妹妹要是转生了,我就是个陌生小妖了,我舍不得白鱼妹妹。”
想想真是太悲惨啦,他一片竹叶统共也没几位友人啊。
不管多沉重严肃的事,有小郎搅合,祁岁总会不自觉地感到好笑。
另一厢,闻人晦双眸微阖并未做声,也未再有旁的动作,瞧着不似欲要超度他们。
如此,阮白鱼终是安心了几分,垂首立在她骸骨旁,若有不对她就钻进大鱼骨瓮里,保证动作优雅又迅速。
竹小郎更是攀到祁岁肩膀,长长地抒了口气,他短手摸了摸胸口,不愧是庙祝大人,没想到他玩弄小妖怪也这么有一手。
好新鲜,他修炼化妖近百年,还是头一次心跳这么快呢。
祁岁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闻人晦,此为庙祝似乎与他想象中有些差别,有些说不清的怪异之处。
不知是否是他多想,闻人晦他并不在意今世如何。
可,他身为庙祝又怎会如此?
祁岁摇摇头,晃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口道:“闻人庙祝若无其他事,我便要主持阮姑娘安葬事宜了。”
闻人晦嗯了声,抬手道:“诸位且自便。”
说罢,他主动地退开一段距离。
见他如此,祁岁也是松了口气,他真的怕这不拘一格的庙祝又再闹妖。
毕竟他今夜出门未带墨鳞鞭,他们仨没一个能打得过他。
还好,闻人晦总算保持了身而为人最基本的礼仪,不给旁人添乱。
脑中杂念纷扰,祁岁手上动作依旧稳当,他再次摆好了香烛贡品,只待大鱼骨瓮入坟。
他起身再次确认道:“阮姑娘,你确是要葬入水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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