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催人胆寒,无边空际中,一人御剑飞行。
衣袍猎猎作响,墨色衣裳碎痕遍布,衣条翻飞,贪婪地吞噬身上不断汩汩流出的艳红鲜血。他随意擦了下脸上血迹,擦至额头的时候顿了片刻,放下了手。
再支撑一会儿就能休息了。
足尖轻点,脚下长剑扬首乘风,不多时便至九琼山之巅。此山常年黑雾缭绕,叫外人看不清里头虚实分明,只道定是个寸草不生鸟不拉屎之地,羞愧见人故而掩面藏身。
然而穿过厚厚一帐黑雾,眼前竟是豁然开朗,林木花草,盛阳倾洒,簇拥着顶上那乌石堆砌而成的暮色栋宇。
那是魔界尊主殿,观浊色,名之乌殿。
他的……家。
身躯越来越沉重,血如泉涌。心脏处不断传来钻心刺骨般的疼痛,像有千万只虫子从他那鼓动不息的血肉里撕扯钻出,随着血管逐渐蔓延开来。
一股甜腥味涌上喉间,他猛呛一口,咳出血沫。他舔了舔唇,伸脚踏至草地,平静地收剑入鞘,指尖一动,长剑倏然消失不见,随后一步一步朝那规模不大的乌殿走去。
乌殿大门处,站有一如玉仙人。
那人身着他准备的白衣,身板单薄却立如松,那张被天地精心雕琢充满宠爱的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无,像是无意落入凡尘不食烟火的天上人,叫他这阴沟老鼠自惭形秽。
这样好看的仙人竟在他的乌殿里候着,不知安安静静等了多久。
他想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但嘴角一牵扯,血液便不受控制溢出来,他赶忙闭嘴制止住了,喉头滚动,尽数咽了回去,然后才扯起嘴角,露出个自以为很好看的微笑。
他故作轻松道:“天很冷的,怎么不多穿件衣服?穿太少了容易得风寒,我去给你拿一件来。”
那人启唇,清冷道:“魔六死了?”
很轻的声音,夹着酥软勾人的气息,却又含着一股雪山松月的寒冷,两种极端,极易撕扯沸腾起来人的神经血液。
他怔愣片刻,弯起眉眼笑道:“死了,死了,你放心,他这次可是死得透透的,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同一时刻,白衣拂动,雪白亮光闪过,挟其阵阵旋风,朝他丹田处袭来。
“噗嗤——”
那人握着剑,毫不留情将他腹部贯穿,纤手一弯一扭,没入血肉之下的剑尖翻腾搅动,在灵力驱使下,剑刃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丹田,把他的丹心捣裂得四分五裂。
有点疼。
血还在滴,顺着碎衣落下,他没有动作,静静听着自己丹心破碎的声音,只是睁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依旧笑着,一瞬不瞬看着面前那个眼含冰霜,眸底阴翳,明显恨他入骨的仙人。
他喜欢了一辈子的人。
心脏突然疼痛不已,像是被人用尽力气砸了一拳,又在他胸膛里随意捏抓搅弄,挤出了更多贪婪可怖的食血虫,慢慢攀住他体内密密麻麻的血管,疼得他几欲窒息,只想毫无顾忌地软倒在地蜷缩起身子护住自己。
染血的剑尖被无情抽回,他身子晃了晃,差点腿软跪下,幸亏及时撑住一口气,默默站直了。
他缓缓道:“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仿佛那一剑对他来说只是个见得多了的玩笑,他笑着轻吸一口气,垂眸看了眼被自己血迹弄污浊的地面,抬脚就要侧过那人身子走进殿内。
瞬息间,脚下寒光乍起,挣出不断滴落的血泊的掩盖,线条纹路不断连结扩大,凛然的疾风里,他看向那人手中尤在滴血的锋利寒剑,刃上银色纹路缠绕连绵,和脚下圆阵简直异曲同工。
他身形一顿,片刻后还是抬脚往前走,不去管脚下的异样,只做没看见。
可能是仙人没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柔蓝色衣袍,那他去拿就好。
一道铁铮声破空响起,如蛇出洞,直刺向他脖颈。锁环碰之立闭,环上纹路亮起,一股令人生惧的破坏暴虐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五脏六腑如被火炙生扯,全身像是被扔进滚烫岩浆,灼烧不停,头颅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地上,脑浆迸发来得利落爽快。
被这么一对待,四肢痉挛失力,他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头抵着血泊,狼狈地缩起身子。不知是眼前那滩血液在散发气味,还是嘴里满满当当的血腥味在作怪,他鼻息间充斥着难闻的甜腥,脑海嗡嗡作响,神志不清地慢腾腾想起来锁着自己脖子的是什么东西。
云煅门门主亲手炼制的灼魔锁。
灼魔锁……他魔丹破碎,魔气溢体,碎裂的丹心还在体内,没有瓦解消散,他就还是个魔修。
灼魔锁就对他还有用。
一只手抚至他后脑勺,拽起他头发,他被迫昂头看向蹲在他身前的仙人。
神志恍惚连带着视线也模糊,血液顺着他额角滴落在眼睫上,他就更是看不清眼前人了。
那人蹲下身,低笑了一声,似乎掩不住内心的愉悦。
那人平静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什么想说的……他脑子混沌起来,慢腾腾地将这句话翻来覆去。
身下圆阵即将成型,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尽力地想要露出得体的微笑:“外、外面真的很……冷,多穿件……”
那人没说话,也没动作。
他眨了下带血的睫羽,心下了然。于是重新思考了一下,溢着血沫道:“对不、对不起。”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去打扰你了。
头发的拉扯突然加剧,像是想把他整块头皮都给撕扯下来,那人俯下身,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很显然没时间这么做了,圆阵成型,他眼前蓦地瞬息变幻,下一瞬,出现在另一个空旷至极的圆台上。
四周突然轩然大波,人声鼎沸。他狼狈地倒在巨大的圆台中央,恍惚辨认出是正派名门所建的罚诛台。
“魔尊莫承厌!”
“快!快使缚魂阵!不然他又恢复了,到时候谁也打不过!”
“噫,少见他这么虚弱的时刻,温若卓功不可没啊。”
“话说现在温若卓都已经算是个废人了,他逃出来后还能回去当他的浮黎首席吗?”
“谁知道,那是浮黎宗自己的事,你去问问他们啊,浮黎宗的人不就站在那边。”
“哎,温若卓现在还算是剑道第一人吗?我看那个浮黎宗的曲泽也很厉害啊,他不是那个,浮黎现在的首席?”
“什么呀,是代理首席,才不是正式首席。”
“也该换了吧,我听说温若卓早就灵力全失了,连剑也提不起来。要我看呐,他这次回来也好,赶紧和曲泽比试了,这样曲泽就能名正言顺当浮黎首席了。”
“不是吧……你们看,远处那个、那不是温若卓吗?他不是正拿着那柄苍穹剑?”
“快呀!快缚魂呐!别浪费时间!”
身下巨型圆阵在微微泛光,他恍惚看见圆台四周无数人影,有一拨人掐诀念词,启动灵阵。
蜷缩在地上久了,莫承厌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可能像条肮脏的野狗,被世人审视唾弃着弯曲的脊椎梁骨。
心脏不断滋生出肮脏血液,束缚住他胸膛,令他呼吸不畅。他双手撑地,挣扎着起身,这一动作引起众人惊呼,更有甚者开始恐慌大叫。他踉跄了几步,还未站稳,就见无数能封人经脉灵力的魂钉已经破空而现,悬在头上,即将刺来。
他无意搭理,瞥了眼脚下巨阵,纹路幽幽冒着光,蜿蜒曲折,摄人心魄。
不是缚魂阵。
“噗嗤”数声,血肉飞溅,万枚魂钉入骨,将他四肢百骸钉了个结实,魔力阻滞,反冲回五脏六腑,令他一时不察,喷出了好大一口血,双膝一软,重重磕在石台上,整个人又摔了回去。
“快点!快嗡嗡嗡————”
五感正在逐渐钝化,他阖上眼,努力平缓呼吸,外头嘈杂纷繁,已经听不清众人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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