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落下今岁的第一场雪时,姜泠正在房中与秋杏下棋。
许是深闺日子无趣,本不喜欢钻研这些的秋杏,也开始拗着让她教着下棋。但她也不擅此道,只从前在上景宫中时,许润声曾粗浅与她讲过些皮毛罢了。
屋中铜盆燃着赵夫人送来的上好丝碳,怀中暖着汤婆子,冰凉的棋子也在她指尖变得温润。
她淡然落下一字,扬唇轻笑。
虽说她不善下棋,却也足以将一窍不通的秋杏杀得片甲不留。
秋杏懊丧地看着惨败的棋局,却是撒娇道:“你怎得也不让让我。”
将已渐渐冷却的汤婆子放置一旁,姜泠捡拾着黑白分明的棋子,无奈笑道:“你若当真想学,我自不能让你。何况我也就半吊子,你若坚持,假以时日必能赢我,既如此,我不该趁着现在先好好赢你几回吗?”
秋杏虽未读过什么书,但脑子活泛,学什么都很快,这一点早在此前姜泠教她识字时就已发现。
是以此话真心实意,假以时日,打败本就不擅棋艺的她又有何难?
秋杏打量着她的神色,却只是沉默。
她对下棋什么的,其实并无兴趣。
只是近来姜泠的心情显而易见地不大好,秋杏特意寻了让她教自己下棋的由头,放她分散心绪。
而姜泠心情低沉的源头,自是因那日与姜安争执一事。
那日后,姜安再度将自己锁在房中,谁也不见,包括岳真。
其实姜安宣泄气性也算不得什么,但秋杏知道,姜泠担心的是他身上许久未解的毒。
秋去冬替,解毒之事一筹莫展,就连好不容易让姜安稍稍敞开的心防,也前功尽弃。
念及此,秋杏也无声无息地在心底轻叹一声。
姜泠并未察觉,只是收捡棋局后,取过衣桁上的银狐大氅披了,边系带边抬眼察看外头的天色。
细雪纷飞如鹅羽倾洒,入眼处除却莹白,再无他色。
如此天气本不宜出门,但她今日约见了一位恰巧行至江都的避世名医,耽误不得。
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白瓷般的脸拢在银狐毛中,朝秋杏温声道:“今日天寒你不必陪我,我去去就回。”
实则,这已是她见过的不知第几位名医了。
早前她已将正经医馆都访了个遍却一无所获,而今倒开始寻起了行走江湖,居无定所的云游大夫。
她本不必如此,但渂江宴后许润声便下落不明,宜春酒坊更是闭门谢客,她才知当初许润声所言不过诓骗罢了。
但如此大雪,秋杏定不会让她独自前去,麻利地披上斗篷,开门道:“我陪你。”
姜泠系带的动作一滞,随后也只无奈轻笑:“那便随你。”
总归拦也是拦不住的,好在今日要见的大夫离赵府也不远。
两刻钟后,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酩酒居外。
听闻这云游大夫不喜金银,唯爱美酒时,姜泠也曾怀疑过此人是否只是个招摇撞骗的酒囊饭袋。
可又忍不住想,行走江湖身怀绝技之人大多乖张随性,不与世俗同流,是以心底那点怀疑仍旧没争过期望。
但当她透过幕篱,瞥见酒肆中一手拿盅一手按脉,正口若悬河替人看诊的那人时,到底是接受了此番亦是白费的事实。
分明说是云游大夫,偏卖的又是丹丸符箓。
姜泠放下幕篱,竟是连酩酒居的门都没进。她轻叹一口气,毫不犹豫,打道回府。
秋杏亦步亦趋地跟着,将她扶上车后,没忍住疑惑道:“不去看看吗?”
来都来了,兴许当真有几分作用呢?
可姜泠只是摇头,略显疲惫地倚在着车壁合眼养神。
雪依旧落着,心也仿佛堕入冰湖。
这些时日她见了太多大夫,几乎只一眼就能断定是真是假。今日这大夫是路上偶然听人提起的,那人说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她还以为此番能有些收获。
却不想还是一场空。
天气清寒,身子却仿佛更冷,她胡思乱想一通,愈发觉着不是滋味。
秋杏见她如此也只能沉默下来,挑帘看雪,恰在此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怎得停了?”秋杏下意识喃喃道。
今日落雪,城中俱寂,往来行人车马较之往日已少上许多,酒肆茶馆门可罗雀,就连寻常最是勤恳走街串巷的挑货郎,也不见了踪影。如此,不该堵至半道才对。
姜泠坐直身,掀帘往外看去。
却见冬雪簌簌间,一人一马立于车前。
墨衣白马,浓墨重彩,衣袂翻飞间红梅绣纹迎风而动,成了这满城皓白中,最不容忽视的一抹亮色。
面若冠玉,郎艳独绝,大抵如此。
姜泠呼吸滞了一瞬。
裴敛似笑非笑,说话时犹带寒雾:“赵夫人说你不在,我便来寻你。”
不等姜泠相问,他已自行道明原委。
姜泠挑帘听着,稍作思量后,却面露迟疑,垂眸道:“我……还未曾想好。”
打马上前,裴敛替她撑了帘,隔着朦胧雪意,察觉到她耳珠微红。
仿若东珠淬粉,拨人心弦。
那日姜泠让寒鸦带话,说她会认真考虑,给他一个答案。她以为,他是来找她要答案的。
可这些时日她忙着姜安的毒,根本无暇思考此事,甚至前些天她还想过,若江都城中的大夫不行便带姜安去别处看看。
天下之大,总会找到些线索。
但裴敛不知她所思所想,见她羞赧,心生愉悦,含笑道:“我今日来,并非为此。”
说着,他又若有似无地往车厢内瞟了眼,拢袖轻咳几声:“好似今日格外冷。”
恍惚间,竟还有几分羸弱之态。只是语意转折太过生硬,姜泠以为,他如此和明示想要与她同乘马车,并无二致。
但此前裴敛为她服毒,又为她挡箭,确实也落了些病根,当日她在天极殿伺候时就已察觉。
到底是承过他的恩,姜泠犹豫再三还是没忍心拒绝,看着车厢中暖融厚实的茵毯,轻声道:“王爷若不嫌弃,就上车来吧。”
得偿所愿,裴敛干脆利落地应了声“好”。
这辆马车本是赵漱阳日常所用,算不得宽敞,眼下三人坐在一,竟也显得有些局促。
熏炉香线袅袅,淡香弥漫,本是清雅沁人的冷香,秋杏却觉着有些窒闷。
秋杏自认也算知情识趣,见着此处离赵府也不远,索性一提溜下了马车,站在高头大马旁合袖笑道:“女郎爱吃这条街上的桂花糕,我去买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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