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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针锋相对
这个形象全无半躺在惠康药局柜台外面的家伙，便是涉州老百姓人尽皆知的蒋登科。
冯定康叫了两声没反应，两个伙计便赶着过去，趴在蒋登科耳边小心翼翼地接着叫。
楚意的目光从蒋登科身上移到柜台上，又停在柜台旁边一位长者身上。看他所在的位置和正在做的事，身份应该是药局的查柜。查柜一般都学识渊博，令人信任，但这位长者的样子尤其与众不同。
此人五十来岁年纪，身材高瘦，面容清癯，须发已然斑白。看似有些羸弱的身体却非常挺拔，眉目深刻，细看眉宇间仿佛藏着淡淡英气。
那人也已注意到他们，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过来。那视线很亮，与她对视了一瞬，忽然留意到花羡，身形似乎微微一顿。
这微微动容落在楚意眼中，可是看花羡的样子，并未对这长者有什么关注。
这时那蒋登科已被伙计唤醒，还未睁眼，便皱着眉骂道：“滚！哪个狗东西来打扰老子睡觉！”
冯定康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不语。
蒋登科睁开眼，正要发作，那几个伙计已经先知先觉地跑到了远些的地方，以免被他一顿拳打脚踢。蒋登科看周围无人，抬头看时，正与冯定康面对面。
他眼中睡意未消，还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哼了一声，依旧随便躺在圈椅里，懒懒地道：“我当是谁，冯大夫啊。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冯定康冷冷道：“来找你！”
蒋登科听了，满脸横肉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找我？你这大大夫从来目中无人，竟然也有找我的时候？”
这时，四个轿夫已经抬着胡狗子进了大门，放在地板上。
惠康药局的伙计们见这架势，感觉到有大事发生，一个个停下手中的活，面露惊恐之色。
蒋登科见抬进来一个浑身泥水的人，一脸嫌弃道：“哎哎，冯定康，你这是干什么？你亲戚看病，你自己不是名医么？怎么抬着来找我？”
冯定康一脸怒意，缄口不语。
花羡这才笑着走近几步，站在胡狗子身边，踢了他两下。那胡狗子苏醒过来，努力抬起头，立即便对上了蒋登科的眼。
蒋登科看清他的脸，立即全身一僵，笑容如同凝冻在了脸上。
花羡冷笑道：“方才还老大老大的叫，见了面，不认识了？”
胡狗子方才迷迷糊糊，这时又看见花羡似笑非笑的脸，立即如同见了鬼一般，冲着蒋登科伸出手，喉中咕哝着哭道：“老大……救命！救救我……”
那蒋登科这才意识到什么，在圈椅里坐直了身子，一双眼咕噜噜转着，看看冯定康，又看着对面的楚意。
他盯着楚意不动，目光越来越冷，最后竟泛起了红。楚意静静站着，目不转睛正面接住他的视线，毫无遮掩。
蒋登科分明已经认出她是悠然居的主人，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败露，沉声道：“滚，谁是你老大！”
闻言，花羡的唇角危险地勾了起来。
楚意迎着蒋登科的目光，迈步向前，走到趴在地上的胡狗子身边，低头看他一眼，又正视着蒋登科的脸。
“蒋登科，此人前几日带着打手跑到悠然居捣乱，当时很多病患都在场，亲眼所见。今日在岐黄医会门前，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你每次去岐黄医会，这个胡狗子都跟在你身边，分明就是你的手下。他自己也已承认了他的身份。现在你就算你假装不认识他，也毫无作用。”
她一手托起那个装着假药的布包，淡然道：“胡狗子没有你的指使，他自己不敢跑去悠然居闹事。那样做对他没有好处，也毫无价值。这些假药，不经过岐黄医会和惠康药局，也无法流入药材市场，混入悠然居的药库。”
她说着，侧头看向那边查柜的长者。
那位长者闻言，未等她表示，已然走过来，接过布包打开细看，眉头深深锁起。
叶之行见了，上前两步对那查柜道：“先生，你看到没有，这些东西流入了库房，幸亏我们发现得早，还没有进入药房，未曾配药。若是晚一日，肯定要出大事的！”
查柜脸色青白，默然点头。
楚意道：“今日我们来到此地，希望惠康药局能配合我们调查此事，清查库房。”
那查柜尚未说话，蒋登科已从圈椅里站起来，冷笑道：“一个毛丫头，也敢跑到惠康药局指手画脚！你们的库房出了假药，你们医术不精被病患责难，与惠康药局和岐黄医会什么相干？来人！给我赶出去！”
左右一声应诺，随即上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一个个扎巾板带，手中拎着棍子，将他们围在中间。
那查柜见了，忙抬手阻止道：“且慢，这假药不是寻常货色，为防不测，我要再细细查验。”
蒋登科立即瞪圆了眼，转头对查柜怒目而视道：“程赋！你别以为我姑父器重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有我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滚开！”
这位名叫程赋的查柜被他呼喝，只沉着脸道：“这些假药成色不似出自民间，若当真有失，无论是惠康药局，还是和药局，都必将遭受损失，病患更有性命之忧。”
他一席话说得蒋登科面红耳赤怒吼道：“程赋！你给我住口！”
那边冯定康见蒋登科与程赋对峙，还上了打手，忙提高声音叫伙计道：“我让你们通禀万掌柜，你们究竟通禀了没有！”
一个伙计结结巴巴道：“万……万掌柜到和药局去了……还不曾……不曾回来。”
蒋登科听说姑父不在，更长了气焰，瞪着楚意道：“你们这些家伙卖假药被病患追责，还跑到官药局闹事，你们以为我蒋登科室吃干饭的么？来啊！”
他一声令下，那些打手便拎着棍子靠近过来。
“可惜啊！”未等蒋登科下令，花羡玩味的声音已响起。
这声音没一丝正经，蒋登科一怔，那些正在靠近的打手也跟着侧目看过去。
只见花羡抱着手臂，斜着身子站在胡狗子旁边，头发衣服虽是湿淋淋的，却毫无狼狈之态。这个样子衬着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十分里倒显出八分邪气。
蒋登科这才留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撇撇嘴，冷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跟着他们起哄！”
花羡没有理睬他，只是低头对浑身发抖的胡狗子道：“哎呀，让我怎么说你好。你给别人拼命，到了要你命的关头，他却不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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