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南疆的樱桃开花格外早些。
百亩的樱桃林已成花海,微风吹过,花瓣如雨如云如蝴蝶翩翩落下,从树干上飘落下青色外袍的一角。
林穹音悠闲地躺在樱花树上,拔开酒壶的封口,透过树的枝丫向天空举起酒壶,轻点了几下酒壶口,像是在与什么人碰杯。
酒入喉中,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想把胸中郁气全部叹出,“就这样活着也不错。”
林穹音轻轻闭上眼睛,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就听见不远处溪流中传来巨大的‘噗通’一声,仿佛有重物从空中砸落至溪水中。
她并没有在意,细细品着手中的桑落酒,等酒壶见底,才懒散的从树上跳下来,准备去溪里把月奴的鱼篓拿回来。
行至溪边,溪中放好的鱼篓里已经截满鱼虾。
将鱼篓捞出,便见丝丝红色顺着溪水向下游飘去。
她还没有给鱼开膛破肚呢!
林穹音蹙起眉抬头向上游望去,大团的血水混着溪流向她飘来。
她抽出鸣鸿刀,谨慎地循着溪流,向着血迹飘来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了四五里,血腥味愈来愈重但仍不见人迹,也不见受伤的妖兽,再往前走就是黒巫的地盘了。
就在林穹音决定返程时,溪流渐宽,一男子伏在溪中不省人事,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尖锐兵器刮成布条,血把衣服染成了淡淡的粉色,后脑勺有个血洞,身体没有起伏,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
她神识外探,周围并没有其他什么人存在,这片樱桃林是无主的,只有在樱桃成熟的时候才会有人来。
林穹音用刀鞘戳了戳男人。
“公子?”她轻声询问道,无人应答。
她扶着男子的肩膀把人翻了个面,看到男子脸的那一刻。
林穹音觉得人也不用救了,她直接用鸣鸿刀自我了断再重开一次就挺好。
她以为这一世四处游历,远离宗门世家,躲到天涯海角,总不会在遇见他。
人就不应该好奇心太重。
刚刚她听见的那声噗通应该就是男人砸出来的动静,她拿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比划,又看了看重伤的男人,沉思了片刻,有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她把手搭在男人腕上,灵力游走完男人全身,他的心脉被一股灵力吊着,应是服用过保命的丹药,但是伤的太重耽误太久,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从乾坤戒中取出一颗自用的灵药给男人服下,架起男人,放在变大数倍的刀面上,驭着刀向着她最近落脚的吊脚小楼驶去。
“月奴,村里有没有擅长医治外伤的医师。”林穹音把手中的鱼篓递给月奴。
“有的,音音姐,你受伤了吗?”月奴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穹音,看到了她身上被蹭上的大片血迹。
“不是我,偶然遇见受伤的故人。”林穹音摆了摆手,笑着向月奴解释道。
林穹音游历至南疆,遇见正在收集蛊虫时被妖兽困住的月奴,顺手救下后,月奴为了感谢她,邀请她到村中休息落脚,行至村中才知道月奴是白巫圣女,林穹音起了学南疆蛊术的心思,便暂时留在这个村子里。
“我这就去喊梗叔。”
转眼快有半个月的时间,林穹音跟着月奴学习炼蛊,有时护着村中的阿嬷上山采药,顺便买一些给家里的伤患用。
三月的南疆正是春雨时节,前几日细雨纷纷并不妨碍出门,今日的雨下的格外大些,伴着几声雷鸣。
今日林穹音没有出门,坐在二楼窗前,望向被掩盖在雨幕后的村落。
季兰亭醒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一瘦削的女子坐在窗前,皮肤苍白,弯眉似新月,眼睛似过了雨水的黑曜石,像是竹林生出的摄人精怪,头发被一根木簪松松垮垮别在脑后,一身松散简单的南疆衣裤,身上却披着一件蕉月色的敞袖外袍,女子神色淡淡,托着下巴眼神空空的看向窗外,窗外雷雨阵阵,穿过窗户推进来一股股土腥气。
他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呻吟。
林穹音听见了男子发出的声音,转头向床上望去。
季兰亭挣扎着起身,又被林穹音按回床上。
“你身上伤的很重,需要静养。”她的手指探上季兰亭的手腕,用灵力检查他的恢复情况,“你脖子上的伤口很深,就是恢复好了,可能说话声音也会有些嘶哑。”
季兰亭感受着搭在腕上的有些凉意的手指,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茫。
“这半个月你的伤口恢复不错,再过些日子修养好灵脉你就可以离开了。”
林穹音起身后,季兰亭揪住她的衣角,在她手上写道:“姑娘认识我吗,此地是何处?......我又是谁......”
林穹音愣住了,这是失忆了?
失忆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崩溃大骂道。
她看着季兰亭单纯的眼神,记忆中的季兰亭虽然是有名的端方君子,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眼神如此直白单纯。
怎么受的伤忘了,家里有什么人忘了,来自哪个宗门世家忘了,乾坤戒的开启口诀也忘了,人也哑巴了,给他治伤还要花钱。
要不还是重开吧,下一世再找个地方躲躲。
看着季兰亭望向她单纯的眨着眼。
林穹音踟躇了半天,吐出了一句,“不认识,我是在附近的树林里捡到你的。”又拿起放在他床头的裂纹密布的玉佩,“你的身上还有一块玉佩,上面雕着一个‘泽’字,应该是你名字里的字吧。”
“你该喝药了,我去给你取。”不等季兰亭回答,林穹音就转身离开房间。
掩上房门,林穹音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本想等季兰亭醒来,就让他给家中传讯派人来把他接走,没想到整出来失忆这一出,现在季家应该在为自家宗主的失踪急的团团转。
林穹音这一世只是一个散仙,无门无派,江湖查无此人,贸然联系季家送回失忆的宗主只会令人生疑
太麻烦了。
林穹音暗暗聚气到手心准备给自己的天灵盖来一巴掌,重新再来一世。
“音音阿姐,药好了。”月奴打开食盒端着药碗正要向二楼走,身上的银饰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下楼接过月奴手里的药碗,药里加了几味南疆特有的药材,用来疏通季兰亭淤堵滞涩的灵脉,每次都是由月奴熬好后,她去取。
今天大雨不便出门,月奴竟送到家里来。
“阿姐,这是我整理的关于蛊虫和密药的书,你可以照着这上面写的学习,除了一些外族人不能学的秘术,剩下的我都写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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