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反应过来,手中薄薄的匣子就被抽走。
燕昭站在人跟前,打开匣子前先抬眉睨了他一眼。
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紧张成这样?外头的侍卫又是怎么干的,居然没搜出来。
卡扣一声轻响,匣盖掀开,一抹暖金跳进眼中。
原来就是串金珀。
颜色尚算纯正,只是水头一般,不太通透。
“这就是你今天买的?”
虞白听着一怔。
接着才想起,她一直叫人跟着,他一举一动她都清楚。
胸口蓦地涌上一股酸麻,浸得他喉咙都有些发紧。
“……是。我就是……觉得好看,就买了。”
说完,怕她误会,他又磕磕绊绊找补,“是我自己想买,不是要送人……”
咔嗒一声,匣盖合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锦匣原封不动递回他面前,一齐丢过来的还有她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走吧。”
虞白下意识伸手去接,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走开,坐回了书案后。
他捧着匣子的手蜷了蜷,指节不自觉发颤。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甚至碰都不愿多碰一下。
还好……还好他没有自以为是地送出去。
他支起身子慢慢退出书房,冬夜寒风席卷,一下吹透他全身。
房门开了又关,扑进来的风拂过烛台,火舌猝然跳动。
看着手中奏折上暖黄的波纹,燕昭笔尖停了一瞬。
居然喜欢琥珀吗。
她忍不住想象了下那个少年戴琥珀的样子,很快皱起了眉。
不好看。琥珀色沉又暗淡,不适合他。
得是……
她视线一错,看向悬垂着的笔尖。
狼毫吸满朱砂墨,一滴艳红摇摇欲坠。
得是这样的颜色才行。
思绪一刹飘忽,接着,燕昭就被自己想法逗笑。
墨汁在笔尖蓄了太久,她在砚池边重重刮掉,又蘸新的,这才落笔。
-
张府兴盛多年,却是头一回办私宴。
张为三朝老臣,多年积累,又是先皇后母家,哪怕只是个冬日小聚的暖寒宴,排场也格外大。
宾客车马从一条街外就停下了,有的还能坐软轿过去,有的只能自己走到府门口。
其中自然有个例外。
一辆宽阔马车一路开至正门外,车身漆黑,看似朴素,但车角悬着的黄旗和上头的‘昭’字,无声诠释了一切。
道旁所有人动作停下,垂首跪迎,但也有好奇的,抬起点眼皮偷偷打量。
马车停稳了,先下来的却是个雪似的人影。
雪白大氅几乎把他整个人裹住,风毛里露出小巧精致一张脸,玉雕一样玲珑剔透。
接着,车帘再次掀开,年轻女子下车站定。
她一身玄青常服,挺拔如松,未发一语便已透出威严。抬眼一扫,再大胆的也都低下了头。
“平身。”
燕昭掸掸衣袖,刚一迈步,宴会的主人就迎了上来。
“殿下亲临,老臣不胜荣幸。”
张为堆着恰到好处的笑,躬身一礼,又示意身后的年轻妇人,“这是内子徐嫣,大婚时殿下无暇亲至,今日老臣特特带她一同迎接,也算拜见。”
话落,他身后的年轻妇人上前两步,恭恭敬敬跪下,行了个庄重拜礼。
叫人起身前,燕昭先垂眸打量了眼。
消瘦羸弱,几乎被身上的繁复衣裙吞噬了,发髻高盘,看起来都快要把她脖颈压断。
“免礼。”她收回视线看向张为,“先入内吧,外头人多。”
张府占地不小,经年积累,府里不说华贵,但也是一等一的精致,饶是冬日也不见颓唐。
张为边引边介绍,哪棵树是百年老树、哪块瓦是前朝古物,语气无不骄傲,话里话外自恃底蕴,就差把‘德高望重’、‘资历不凡’几个字写成牌匾了。
燕昭静静听着,只偶尔“嗯”一声应和。
走过庭院,前头两条岔路分开,张为笑呵呵停下脚步:
“殿下,前头都是女宾,老臣不便入内,就由阿嫣陪伴殿下入座吧?”
他身后,一路低头沉默无话的徐嫣上前一步,人偶似的自觉开口:“殿下请随臣妇来。”
燕昭视线扫过二人,点点头让张为离开。刚打算继续向前,却听见一直安静的徐嫣突然出声:
“殿下,前面是女宾区。”
她回过头。
对上她视线,徐嫣有些躲闪,“殿下若带这位公子过去……怕是不太方便,不如叫他别处等待吧。”
虞白一直静静跟在人后,听见这话,本就悬着的心一下紧缩起来。
他本来就紧张,害怕出门,更害怕在宴上撞见徐宏进,只有在视野边缘看见燕昭衣袍那一角玄青时,才能安心一些。
那天她说要他一直跟着,全靠念着这句话,他心里才能勉强安定。
可现在……
燕昭大概是会同意的吧,他忐忑地想。
虽然她说带他来有目的,但好像,他也没那么重要。
虞白闭了闭眼睛,刚要离开,突然,隔着大氅,有只手攥住了他手腕。
燕昭微微使力,将他拽过去。
原本只在余光边沿的玄青色一下子靠近,几乎占据他全部视野。
声音也近在咫尺,淡然平静,“徐嫣,你要清楚,这是本宫的人。”
她说,“只有我能决定他的去留。”
落在他手腕的力道一转,拽着他先一步朝女宾区走去。
身后,徐嫣轻声说了句什么,似乎在告罪,但虞白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只有那句话在不断回荡。
她的人。
燕昭说他是她的人。
虽然,或许和初雪宫宴上那些话一样,都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
但他听着,就是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甚至眼眶都发酸。
觉察到泪意涌上来,他赶忙咬唇忍住。
走出几步后燕昭就松开了手,但他手腕上还残留着一点触感,痒痒的,带着点烫。
他不自觉用另一只手覆上去,想把这点触感保留得更久一些。
视线抬高一点,玄青色衣角就在他前面,比之前要近了许多。
他耳边又回响起那句话。
她的人。
虞白突然感觉耳根热了起来。
她的人……
这句话可以成真吗?
他可以真的成为她的人吗……
心跳一下从悬浮变得鼓噪,可紧接着,又慢慢冷下去。
燕昭没兴趣。不喜欢他,甚至平时都很少触碰他。
他有些沮丧,忍不住想抬头看她一眼,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像是做贼被捉了现行,他瞬间觉得心虚,赶忙转开了眼。
见他反应,燕昭忍不住皱眉。
不知第几次腹诽,至于么。
攥了下手腕而已,而且还是隔着衣裳。
怎么眼圈都红了。
她放慢一步,“又要掉泪?”
话音刚落,就看见他肩膀一缩。
小幅度摇头,声音很轻地说没有,又小声道歉。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开口:“不许哭。”
瘦削的肩膀又一缩,吓坏了似的。
“不然自己回车上待着。”
头埋得更低了,传出来的道歉声都闷闷的。
燕昭看着,微微眯起眼睛。
原来这么胆小吗。
她觉得……
有点好玩。
她还想再试一句,就听见徐嫣说到了。
宴厅设在长亭里,亭子一面围着帷幔,一面朝着花园,炭火烘得温暖如春。
宾客围炉烤火,喝着温酒赏着梅花,倒也雅致。
长亭最深处,宽阔的圆亭专为燕昭一人准备,又用屏风隔开,清净安静。
未到午膳时间,炉上只温着酒,还摆了几样精致细点。刚在炉边坐下,就见徐嫣也跟着入座,轻声说要陪着服侍。
燕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张为大张旗鼓办这么一场暖寒宴,肯定不止是宴饮这么简单,只是他的目的,她现在还不太清楚。
方才徐嫣说要她把人留在外面,她就觉得别有用心。就算是女宾区,她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就算发起性来把所有人赶出去,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更何况,明明已经给她安排了单独的亭子,冲撞不到谁。
嫌她带着人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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