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守夜,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中进行。
道士们重新开始规律地诵经和敲击法器,腔调依旧古朴哀戚。
亲戚们或跪或坐,低声交谈着逝者生前的琐事,或是安排着即将到来的出殡事宜,悲伤似乎被疲惫和琐碎冲淡,呈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常态。
江澈言很自然地融入了其中。
他跪在许知黎身边的草席上,姿态标准,该磕头时磕头,该烧纸时接过旁人递来的黄纸投入火盆。
火光映照着他年轻的侧脸,上面有真实的疲惫,也有对仪式本身的尊重,看不出任何异常。
“姐,喝点热水吧。”趁着休息的间隙,江澈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旧搪瓷缸,里面装着温水,递给许知黎,“今晚过了还有一晚才出殡呢,别熬坏了。”
许知黎接过杯子。
她小口喝着,身体终于回温,思维好像也更清晰了。
她偏头去看江澈言,他正低头整理着戴在头上的孝布,孝布上还有他系在胳膊上时的折痕。
“澈言,”许知黎斟酌着开口,声音放得很轻,“你……刚才开车回来的时候,路上没什么异常吧?”
江澈言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笑:“能有什么异常?就是天黑,路不好走,弯弯绕绕的,再加上开了一宿的车,有点累。对了,姐,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几只野狗在路边扒拉什么东西,车灯一晃就跑没影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姐,你是不是吓着了?刚才停电是挺突然的,老房子线路老化,经常这样。”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许知黎摇头:“有一点,没什么大事。”
许知黎看着长藤椅上打盹的两个年长的人,其中一个她听他们提起过,是她那个爷爷多年的朋友,知道他病重,特意赶来的,可惜还是没见上最后一面。另一个是二叔的丈母娘,帮着操办丧事的,爷爷还没咽气的时候,他们就讨论着请哪家厨子,办丧事要花多少钱了。
其他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路新的,他们又不会互相称呼姓名,别说认全了,爷爷的子女众多,子女又有配偶和后辈,就这些她都没认全。
许知黎忽然想到,她还不知道江澈言的父母是哪两位,他好像跟谁都很熟悉,但跟谁都没有熟悉到是一家人的程度。
“澈言,你爸妈呢?”许知黎环绕一周,假装去找他的父母。
江澈言追随着许知黎的视线,笑了笑:“没赶回来呢。天亮估计就到了。”
许知黎点头。
她对江澈言的怀疑更深了。
“我们屋后透透气吧?”许知黎提议。
现场人太多了,有些话不方便说。
“好啊。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手电。”
屋后是一个土坡,土坡上的一块平地被围了起来当作田地,听说早些年的时候,爷爷会种点玉米、红薯之类的,后来人老了,腿脚不利索了,就种点没那么费力气的白菜、土豆。
听说爷爷这两年的身体一直不好,今年更是,到了这两个月,医院里也不肯收了,只得搬回老屋,买了一台二手的呼吸机苟延残喘。
今年的土豆还没来得及收,白菜也没人种。
夜晚的空气带着深秋的寒意,院子里灯火通明,厨子在收拾晚餐席的桌椅碗筷,道士在敲锣打鼓铺往生路,有的吊唁者在闲聊,有的吊唁者在嘈杂中休整,一切看起来忙碌而正常。
两人站在屋后的土坡,远离了灵堂内浓郁的香火气和院内炸个不停的鞭炮声,终于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出一小片光亮,照亮了脚下枯萎的杂草和屋后所剩无几的柴火,更远处是沉沉睡去的村庄,零星几点灯火,像是漂浮在墨海里的孤舟。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夜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许知黎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套,率先打破寂静,
“澈言,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回来,家里,或者说这葬礼,有什么地方……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她问得含糊,目光紧紧锁住江澈言的侧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江澈言正用手电随意地扫视着那片荒废的菜地,闻言动作顿了顿,转过头来看她。
手电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的眼神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深邃,但很快,那抹深邃便被一种略带无奈的关切取代。
“不对劲?”他微微蹙眉,像是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姐,你是不是太累了,或者……因为爷爷去世,心里难过,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有点怪?”
他语气温和,带着安慰:“葬礼嘛,气氛本来就压抑,规矩又多,再加上这些亲戚很多年没见,生疏了觉得不自在也正常。”
他的回答依旧无懈可击,将一切异常都归咎于她的主观感受和客观环境。
许知黎的心沉了沉。
她不死心,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试探:“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比如,刚才停电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觉得江澈言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他们走在自己的人物轨迹上,但江澈言更像是在努力让自己走在轨迹上。
就像沈爟屿提醒她的……代入角色,而不是角色本身。
可江澈言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他甚至下意识地朝四周黑暗里看了看,然后才转回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特别的东西?姐,你指什么?刚才停电就是黑,然后大家有点乱,接着我就到了,灯就亮了……没什么特别的啊。”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压低了些声音:“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小时候你就因为体质弱,经常看见脏东西,现在还能看见?”
许知黎看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困惑,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真的毫无察觉,还是伪装得天衣无缝。如果是后者,那他的演技未免太过精湛,连眼神里那细微的关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连江澈言这个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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