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该他们先走的。”
羡折抬头望来，“我身为师兄，自然是要留下为两位师弟断后的。”
“被抛下，不难过？”周玉衍问。
羡折很平静：“对于他们来说，方才是危急时刻，谁能跑掉都是好的，不必留下来一起承伤。”
周玉衍觉得这时候就应该给羡折加个配音——他大喊着“快走，我来断后”，然后那两位弟子泪如雨下一步三回头说“不我们不能抛下你啊师兄”，接着羡折一道剑气硬是把他们推远，再转头迎敌——
这剧情走向才能说跑一个好过死两个。
周玉衍看着羡折，有好一会儿没应声。
她本来觉得，原书中羡折这样绝对正派的配角，根本就是片面又刻板，哪有人一直被坑害还不带一点阴暗面呢？
纵是最后舍身救世，也不会是真的多么有济世情怀，而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为了所修的道。
修士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修炼得道。
对于顶尖修士来说，道心破碎可比什么身受重伤严重多了，而飞升这种终极目标，不仅与修为境界挂钩，更需要一颗剔透道心。
哪怕身陨，修道讲究因果，说不定机缘一到，还能来世再战嘛。
但她现下对着羡折的眼睛，着实无言。
羡折分明并没有显出什么神情，目光却如泉清润，让周玉衍一刹觉得，这人就是个刻板的君子剑，连受尽磨难跌宕一生都好像只是为了应一句如琢如磨。
“我去寻他们，将他们送出秘境，”羡折说，“巨蜥开了灵智，我们与它无怨，它不会伤人。”
周玉衍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巨蜥，它还维持着蓄势的动作，竖瞳紧盯着羡折，似乎在判断辨认着什么，的确没有刚才那么躁动了。
羡折：“秘境珍宝，能者得之，只是那两位师弟应当用了点极端手段，我去问清楚，之后也会上报宗门的执法长老。”
“你去吧，”周玉衍看了看羡折受伤的手臂，上面的血已经被灵力止住，她移开眼，“这秘境里大部分弟子都已经被送出去了，只剩几位不在队伍中的弟子。”
“我们分头去寻，这样快一些。”
羡折顿了顿：“好。”
周玉衍即刻轻功跃起，朝着北面丛林飞去。
系统：“你怎么就这么走了！青云秘境的几个大妖浑身是宝，这巨蜥还失了本命内丹，大好的时机啊！快回去杀了它！”
“而且羡折明显有问题，别一转头那巨蜥被他私吞了！”系统急道，“剧情锁解开了一部分，这青云秘境从前死掉的那只大妖就是被他杀的。”
周玉衍颇有些惊讶，但秘境中的许多事都来得意外，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杀了就杀了吧，那些秘宝女主又不要，我拿着也没用。”
系统气极：“你拿着有用啊！把它身上的好东西带回去给男主用啊！”
“我觉得他不需要，”周玉衍想到江以卓提起修炼时的眼神，“他应该是真想好好修炼的，不太像会依赖身外之物的人。”
系统苦口婆心：“秘宝就跟灵石一样，不嫌多，不用归不用，但是他身为男主，他得有啊！”
“女主都不要这些秘宝，他要什么要？”
周玉衍一本正经地说，“而且修真世界，修炼为重，杀生多损我的功德啊，功德会影响修炼的。”
系统怒道：“你是反派！不需要功德！但是男主需要这些能进阶修为的秘宝！你们是师徒！你要尽力助男主修炼！”
周玉衍觉得十分有道理，懊恼道：“我确实应该尽力助他修炼——早上怎么就直接出门了，明明他已经成功踏进修炼路了，我应该留些修炼任务给他才对，比如练功五个时辰打坐两个时辰之类的。”
系统震惊：“练什么功五个时辰？？你是人啊？？！”
周玉衍严肃道：“我是他修炼路上的资本家。”
她轻功落地，穿过丛林：“女主这会儿应该已经跟隐匿兽达成共识了，送她出秘境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系统还要掰扯，周玉衍先行开口：“别急，等会儿我就问问女主她是怎么修炼的，咱们照抄女主的修炼方法，一定尽快让男主提升修为。”
“你放心吧，”周玉衍说，“重铸‘大男主’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系统气了个半死，“唰唰”翻着原书剧情，逐字逐句地解析着“好东西都给男主”“女主必须要吃很多不必要的苦”“按剧情做任务”的必要性。
周玉衍早就已经熟练掌握按下系统静音键的时机，平和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祝临兰走去。
还没走上几步，视野里祝临兰猛地提剑回头，接着明显一愣，身上的势气也随之消散：“是……周长老？”
周玉衍点点头：“秘境出事，我来送弟子们出秘境。”
“我方才将你的几位师姐还有其他同门都送出秘境了，走吧，此地没什么人了。”
祝临兰立刻行礼道：“多谢周长老。”
“无事。”周玉衍走上前，余光一瞥看见了祝临兰袖口边缠着的小蛇。
祝临兰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解释道：“秘境历练时意外救下的一只小蛇，缠人得厉害，我就将它收做跟宠了。”
周玉衍心道这隐匿兽披的壳子还挺多，现在这副模样与之前完全不同。
祝临兰眼神微闪，试探道：“周长老可知它是什么蛇？我对这些灵兽不太了解，辨不出来。”
周玉衍抬眼对上祝临兰的眼睛——波澜不惊的一双眼，其中气韵实在干净，确是砥砺行路也坚定的人。
她笑道：“看模样像是树蝰，鳞片很漂亮。”
祝临兰神情微松：“原来是树蝰。”
周玉衍：“到了外面可要收好，虽说有解毒丹在，修士并不多担忧蛇毒，但蛇虫这类的跟宠难以收服，当心遭旁人觊觎。”
祝临兰微顿，应声道：“多谢周长老提醒。”
周玉衍正要拿出飞行法器，却发现祝临兰有些踌躇，她停下动作，问道：“一起御剑出去吗？”
祝临兰神情讶异，却是极快地应话：“好！”
周玉衍一笑，先行召剑跃上，祝临兰也即刻将剑一抛，轻跃踩剑。
二人在秘境上空御剑飞行，祝临兰问了问同门师姐的情况，在得知羡折也进了秘境后，惊讶道：“羡师兄竟然也来了？我记得他前不久才领了罚……”
“执法堂那位师兄下手重，羡师兄身上伤还没好全，之前他御剑都很勉强的。”
周玉衍微微皱眉：“执法堂的寻常刑罚怎会致人重伤？”
祝临兰静了静，几息后回答道：“或许因为羡师兄是首席弟子，我们宗门内……有部分长老对待羡师兄很严苛，而执法堂行刑的几位师兄也是归上边的长老管的。”
她垂眼，面无表情：“倒不是要执法堂的师兄徇私留情，只是有些刑罚对于寻常弟子来说，还是太重了。”
周玉衍若有所思：看来日月宗对羡折的针对早就开始了。
她还以为，那些事是羡折的修为境界到了元婴期才开始，毕竟金丹期的弟子多不胜数，他没冒出头前，不会有人刻意“关照”寻常的小弟子。
不过对于羡折，她也并不算特别意外，毕竟炮灰总是格外惨烈的，总要饱受摧残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才能灰飞烟灭。
但大概因为自己只是个看客，顶多为谁鸣个不平，真正要她设身处地感受对方的痛苦什么的，还是有些难度，尤其羡折那等性子，好像再痛都只会皱眉忍下，面上几乎不显任何。
周玉衍恨不得撰写一本《互联网卖惨大法》拍在羡折的脑门上。
“宗门内的许多法度，我并不太认同，”祝临兰侧头望来，“周长老，我听闻天云宗没有首席弟子的说法，那是不是也就没有这样严苛到过分的刑罚？”
她神色低迷：“我自拜入日月宗，由外门弟子升入内门，越往上越发现，法度难改。”
“各宗门的法度不过由宗内几人制成，皆有自身不可取之处，”周玉衍说，“若是可以，早些提升修为境界，出宗门入江湖，历练一番后寻个清静地退隐，或是——”
“重回宗门，谋事，夺位，建造新制度。”
周玉衍抬眼：“权位在手，从此往后……”
她笑起，看着祝临兰的眼睛，一字一句：“从此往后，唯我独尊，又有何不可？”
祝临兰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周长老所言，竟是比我原先的想法还要大胆。”
“哪里是大胆，最多算是能者多劳嘛，”周玉衍懒散道，“多劳者自然该多得，不然活都是你干了，旁人却白捡你的功劳，那不是亏死了。”
系统检测到敏感词自动发出警告：“不可更改关键剧情，不可引导主要人物更改关键剧情。”
周玉衍早有所料：“你误会了系统，我这是刚熬夜背下的金句，只是振奋女主走剧情的动力而已。”
她话完又把自动弹出来的系统丢进了小黑屋，神色自若地继续御剑。
“周长老说得不错，”好一会儿过后，祝临兰像是回过了神，扬笑道，“确实，若是如此，我当真是亏死了。”
周玉衍很满意，适时开口问：“你寻常修炼是怎么安排的时间？我最近收了位徒弟，但我平日很少留意弟子们的修炼课程。”
“你的剑势这般好，想来修炼得很是刻苦。”
祝临兰闻言认真道：“我寻常修炼不是按时辰安排的，毕竟也要去学塾修习，课程耗的时辰不定。”
“所以我每日只要挥剑万次、吐纳调息万次、聚灵控灵万次就行了，其余的会根据当日所学调整加上。”
周玉衍有些懵，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拉出来：“祝临兰她不是原书的女主吗？女主修炼……她这样修炼，没把自己累死吗？”
系统不屑道：“这才是努力成长型的女主！”
周玉衍：“……这是修真版牛马型社畜。”
她咽了咽口水，问祝临兰：“这些……也不好同时进行吧？一天的时间，还要完成学塾的课业，能修炼这么多吗？”
祝临兰点点头：“能的，大多数修士都有些修炼法宝，我也有的。外界一个时辰，法宝内三个时辰。这些修炼任务我一般都能完成的。”
周玉衍欲言又止：“虽然……但是……你这样的修炼方式……当心太过劳累，反而损伤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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