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沙懂得一些稀奇古怪的白魔法。这幢小房子的门窗上都有着魔法阵。
吸血鬼勉强地摁住窗玻璃,窗玻璃上立刻爬出了蛛网般的裂缝。“嘭——”,在破碎的玻璃渣中,吸血鬼落进了室内,而他的左手也因此不断滴着血。
这间卧室十分简洁,一张带床帷的矮脚床,地板铺着蔺草,混杂着百里香。窗棂和柜子落满了灰,十分符合人们对一个单身汉的寓所的印象。
墙上挂着长剑、匕首。比起更为常见的战斧、弓箭,亚利沙总是更钟爱于剑。木桌上摆放着镇纸、墨水、羽毛笔、纸……他一个剑上讨生活的猎魔人在卧室里摆着这些做什么?
吸血鬼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纸上潦草地写着什么,门开了。
后来吸血鬼觉得,一定是自己当时的凛然神色震慑了亚利沙,他才没把自己当成一个不轨之徒,一剑抡过来。
亚利沙嘴里叼着面包,头上戴着个丑死了的蜘蛛睡帽,正愣愣地盯着他流血的手,和破洞的窗玻璃。
他看起来十分正常,吸血鬼审视着他。“……那个老人,已经被污染了。”
“我知道。芝妮雅告诉我,她昨天在城外被咬了。”亚利沙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侧身让开,身后赫然便是那位老太太。
她怯生生地缩在亚利沙身后,裹着一件显然曾属于亚利沙的斗篷,膝下露出灰麻布的裙摆。她有些驼背。她的脸庞说明了一个人在塞伯里活到这个岁数,需要经历多少苦痛。那上面有皱纹、伤口、深沉的悲哀,嵌着浑浊的、眼窝内陷的眼睛。
十分可怜、无害的一位老太太。然而,格里高利问自己,他怎么能知道,这个躯壳是否已经沦为了黑暗的属地,装着邪恶的灵魂呢?
“不,根本不止是简单的咬伤……你如果相信我对人体血液的了解,她绝对已经失血过多……”
亚利沙打断了吸血鬼的话,让芝妮雅捞起衣袖。老人枯瘦的手臂上,一道伤口,已经经过初步的处理。
格里高利的额头一跳。不再试图用伤口劝阻。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亚利沙深琥珀色的眼睛:“……亚利塔纳,听着!我从东陆来到这‘希望之角’、‘黑暗边缘’,我见过许多、许多因为黑色瘟疫覆灭的城池,有些甚至已经成为了黑暗的渊薮……”
亚利沙认真地听着,猛地一把抓住了格里高利持剑的手,“格瑞,别紧张,已经过去一天,她一切正常。”
吸血鬼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对着芝妮雅龇出尖牙。
然而芝妮雅却啮破了自己的食指,那里挤出的血依然是红色,而非黑暗生物那种黑糊糊的血肉。
“虽然稀少,但确实有这样幸免的案例。”
“这不是概率的事情……这座城镇,容不下一点试错的机会!你怎能……”
“可你却独自前来。”
这里有片刻的寂静。
亚利沙露出一点笑意。这使他的五官瞬间生动起来。他很少主动说话,但总能一针见血。
行为与逻辑不经意间的背离,一旦被点破,就成了最有力的阻碍。
格里高利的剑被水到渠成地取下。
语塞的格里高利仍然紧缩眉头,但不再咄咄逼人。他一寸寸打量着这个平静的老妇人,她有着年岁带来的一种淡然,仿佛他们正在谈论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早餐想吃什么似的。
被黑兽那样严重地咬伤,怎么可能不感染?而她的伤口,为什么一夜之间会缩小?难道真的是他的记忆出错?怎么可能?她必定有问题……
可是如果她真的被感染了,为什么一天都过去了,面容仍然没有变化,甚至血液也没有异状?
审判之剑与百合花在他的心里被轮番拿起,又放下。最终他用手揉着额头,“……好吧,你赢了。”
亚利沙拉着他来到了一楼。木桌上正摆着几碟早餐,一边的炉灶被清洗得发亮,家具簇新,桌椅都被抹过,完全不像亚利沙卧室里一面光亮一面落灰的样子。
亚利沙摸摸鼻子,其实他本来只想救她避避晚上的风雪。没想到清早却看到自己凌乱的窝好像整个翻新了一遍,还有热腾腾的早餐等着他,而他的物品全都没有被擅动。
芝妮雅老太太精准地表现了自己的勤勉、智慧和清洁能力。
……亚利沙有点理解家里有一位女佣的好处了。
格里高利却仍闷闷不乐。
芝妮雅端着刚出锅的煎蛋,“这位先生也一起用早餐吗?”
她再转身,却发现现场已经少了个人,吓得捂住了嘴。
亚利沙继续切他的面包,“不用管他。一起吃吧。”
他忽然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恍如福至心灵,他拿着餐刀,在橡木桌上刻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刻什么……但第一个符文出现后,就如同植物根须落到了清泉中,瞬间舒展开来……一个个符文从他手中自然而然地流泻而出。
他知道自己懂得它,掌控它,使用过它,一如他画门窗上的防御魔法阵时那样……
“……亚利塔纳先生?”
“没事……”,他放下餐刀,对已成形的魔法阵道,“晨安。”
街角的阴影下,格里高利步履轻盈地潜行着,心却感到沮丧沉重。他调整着自己的思绪,试图驱赶它们,然后他听见一道低低的耳语,“晨安。”
……
那黯淡的白日升起,再一次照耀着这古老的小镇,它也许今天毁灭,也许再等千年。但生命的长河,总会在每一个可以生存的夹缝中、在毁灭来临前的时间里,流淌不息。
*
城外
荒原上,亚利沙和格里高利刚刚避开一只巨大的悠游兽。
这时候太阳倾斜,但远未到落山的时候。格里高利浑身裹在一件大斗篷里,但兜帽的宽帽檐并未影响他绝佳的视力,他远远地就指出:“看那,‘熊’!”
在亚利塔纳眼中,那分明还是个黑点,鬼知道是黑兽还是头熊?
两人朝枫林行去。
格里高利轻易把亚利沙落在了身后,他高兴地瞬移到“熊”身边,一拍他的脊背,“嘿,‘熊’!”
作为一个高水平的猎人,亚利沙却察觉不对,紧促开口:“慢着……”
只见那熊猛然立起庞大的身躯,朝着格里高利咆哮,龇开一张血盆大口!
格里高利再傻这时也该反应过来了,“熊”再怎么装也不会真有这样一个熊头!他及时一蹲,闪身避开了两只朝自己扒来的熊掌。他的斗篷为此被撕裂了边角。
若是他真的被黑熊扒住了肩膀,紧接着就会被巨力撕咬脖子、脸,估计亚利沙待会要捡个完整的脑袋都够呛。
他一边退还忍不住撂废话:“……真是好臭的一张嘴!是一辈子没刷过牙的味道!托尔比这家伙可爱太多了!一头熊冬天不冬眠,出来溜什么弯哟!(*)……”
吼叫声中,枫林中飞起了一片受惊的乌鸦,似一团黑漆漆的云,嘶哑的“呀——呀——”声不绝于耳。
亚利沙的剑狠狠刺中了黑熊的侧身,血流如注,但黑熊更发狂性,疯狂扭动着脑袋、挥舞着上肢,想将这个矮小的人类扑倒、撕咬。
“你刚才扑得太快。”亚利沙乘隙解释道,“我正想提醒你,这只熊的嘴上还有血……”
亚利沙所带的是轻便的单手长剑,继承自迅捷剑的形制,更适于突刺,而非斩杀。他想攻击熊脆弱的眼鼻,可一方面碍于黑熊一丈多高的魁梧身材,够不着;另一方面也是熊的攻击太过急促。于是他灵巧地躲闪着,不断地从侧面刺伤熊,又迅速拔出剑,累积伤害。
一声哀嚎,黑熊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一只鹤嘴锄从后方深深敲进了它坚硬的脑袋!
亚利沙趁机利落地刺中了它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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