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渝担心是那个跛脚的汉子追上来。
彦博远却不怕,如果是那人,倒来得正好,敢欺负他夫郎,他让他有命来,没命回。
彦博远拎起被扔到一边的废弃车轮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赤手空拳,哪有敲蒙棍省事。
悄摸走近,为防伤及无辜,彦博远没抡棍子就上,稳妥地看了眼来人。
他虽是书生,但也是个习武之人,视力不错,坑下的人一动不动,肚子硕大,接着细看对方的脸,认出是刘痞子的夫郎。
彦博远心里一恼,暗道坏事。
他想起前世刘痞子是淹死的。
要说这么个小人物他还能想起,全亏他夫郎陶安竹。
刘痞子死后,他夫郎没多久就靠着做糕点的手艺在镇上开了铺子,村里人时常将他拿出来夸赞。
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留下了印象。
这时候也没有礼教大防了,陶安竹明显昏过去了,得赶紧将人救起。
彦博远力气大,下去把人抱到板车上,嘱咐云渝在原地等他,自己折身往界碑赶。
云渝的灯笼还在那呢,要是刘痞子真是今天淹死的,那就说不清了。
得亏夜深雾大,一路没人,到了地方一看,河里没人影。
岸边有个长竹竿,一半在河里一半在岸上,彦博远想了想,把那竹竿给扔到远处,又拽把枯草,将地上的印记扫散,捡起云渝落下的灯笼点亮,查看周遭有没有衣服布料。
一切观察妥帖,没什么痕迹,倒走着清除人迹。
刘痞子到底死没死不知道,但确保万无一失,痕迹还是不能留。
重新和云渝汇合,两人商量后决定将人带回家。
云渝心软,对方大着肚子昏迷,刘痞子对夫郎非打即骂,将他送回去,指不定就没了。
彦博远没意见,全听云渝的,暗道痞子夫郎大概率没事,但刘痞子自己说不准真没命回了。
依旧云渝牵牛,彦博远推推车,除了板车上多了个孕夫外,和适才没区别,这回后面也没再来个倒霉蛋摔水沟里,顺利到家。
李秋月等在家中未睡,听到响动,出门接应。
云渝和彦博远两人一身泥,板车上还有另一个泥猴,刚下战场似的。
李秋月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泥,这是谁?”
一连三问,彦博远挨个回答后说,“娘,收拾间屋子出来,渝哥儿帮把手。”
彦博远把板车推进门,李秋月在倒房那腾出间屋子,将人放到床上,彦博远避嫌出去,云渝帮人将湿衣服换下。
只见对方躯体干瘪,肚子突兀地坠在身前,和云渝当难民时差不离。
对方的脸还肿着,上面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额角还有残留的血迹,不用想都知道是刘痞子的手笔。
云渝听到过他家吵闹的声音,其中砸打桌椅板凳的声音最多,陶安竹后背全是条状淤痕,想来就是用桌椅板凳砸打出来的。
同是小哥儿,又都是异乡人,他不免想到自己,更是同情心疼,手下放轻了,麻利地替人擦拭。
适才的情形,云渝也猜出,救他的人,大抵就是陶安竹,心中感激,盼着他能醒来。
彦博远和李秋月两人在外头,彦博远把事情详细和娘说完,后又出了门。
先去村长家知会一声,说好明日帮他把板车修好,再多加一日的租借费,出了村长家,步子一转,又往隔壁村去。
村里的草医郎中姓刘,彦博远不放心他。
刘痞子多半是死了,一条人命报不报官全看村里意见,如若不报官,一切好说,如若报官,那可就不好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请别村的大夫省心。
天黑,郎中进了屋子给人把脉,看不清病人。
彦家搬来不久,还是隔壁村的,郎中便以为躺着的是彦博远的妾室,将人一顿数落。
“哥儿怀孕,又长期遭受虐待,内里亏空,孩子不流产全靠命大。”
彦博远站着挨郎中训,只点头不辩白,不然还得解释别人的夫郎,为什么在他个单身汉子家里。
郎中也不敢将人训过了头,看那哥儿惨状,不是一日之功,若是把人惹急了,小哥儿怕是又得受一顿好打。
医者仁心,再是妾室也是个活人,于是郎中就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再不好好养着,不说孩子保不住,大人也要没命,不想一尸两命,就要善待孕夫。”
这话对彦博远不痛不痒,云渝倒是听得害怕。
彦博远第一时间发现,当着郎中的面就安抚,看得郎中连连摇头。
这边孕期被打吃不饱饭,孕夫还在昏迷,他就抱着新人恩爱。
啧啧啧,听说还是个读书人呢。
之后配药熬药又是一通忙活,彦博远去送郎中,一家子忙到夜半才彻底歇下。
院子里的聘礼原封不动,仍在板车上,院门一关,只等明日再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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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亮色未起,就有一声惊叫划破天边。
“永宁村死人了。”
“河里有尸体。”
“死人了,死人了。”
鸡还没打鸣,天尚且昏暗,天光即将到来前,一点一点的火光从村里人家透出,一路传到最里的彦家。
村里闹哄哄的,每家都派了人,去热闹最前线,以获得第一手消息。
彦博远在第一声狗吠传来时惊醒,昨儿个就有准备,夜里警觉,听到村民喊叫声,立即去叫渝哥儿。
陶安竹不能被人发现。
他丈夫昨晚去世,他今儿要是从彦家大门出去,他彦博远就别想考科举了。
不说刘痞子是怎么死的,光世俗礼教,就够他吃一壶。
被刘痞子调戏,将刘痞子夫郎带回家,彦博远买聘礼,事情一桩接一桩,云渝一.夜里脑子都没停过,思绪乱哄哄地挤着要从内冲出,将将要入睡时,被彦博远一叠声叫起。
得,睡不成了。
听彦博远解释完前因后果,云渝的瞌睡立时散开。
想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匆匆去叫陶安竹。
陶安竹要是醒了最好,没醒也得想办法将人弄回刘家。
村里人发现死的是刘痞子,必然会去他家,万不能让他们发现陶安竹不在,不然十张嘴都说不清,陶安竹娘家不在,这事全看刘家人的眼色。
陶安竹昏昏沉沉,他仿佛走在经年不散的浓雾中,又仿佛走向湍急河流。
河水漫过了他的脚裸,漫过他的膝盖。
一杆翠绿竹竿从远处河岸飘来,竹竿随着河水浮动,下方有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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