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汛的河水漫过石桥时，村东头的豆腐西施张翠花正踮着脚往竹匾里撒豆花，葱白似的辫梢沾着豆浆。隔壁药铺的胖姑娘阿箬抱着捣药的铜臼撞过来，蓝布衫兜着的决明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哎哟这新栽的桃树！"两人同时惊呼。只见村口那株百年老桃树被雷劈去半边枝干，焦黑的断茬处竟冒出十八朵粉白桃花，像极了他俩昨夜赌输的卦象。
十里八乡闻名的"铁嘴金莲"王媒婆踩着三寸金莲晃进茶馆，石榴红绸伞戳得门槛咚咚响。她掏出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拍在桌上："听说赵家小姐要学绣花？我倒有个绝妙的主意！"
角落里的裁缝婆许秋兰捏着针线抬头："您莫不是要说让地主家小姐当绣娘头子？"她手背上青筋凸起，针尖在布面上戳出歪扭的莲纹。王媒婆眼珠一转："不如让她们比试！赢了的绣品供全庄女子使用！"
地主家的二小姐林月茹捧着描金檀木盒来了，孔雀蓝披风镶着百鸟朝凤的银线。她瞥见许秋兰的粗布围裙，故意把绣绷摔在地上："就凭你也配比试？"
张翠花突然撸起袖子，胳膊上晒脱的皮肤像地图般斑驳："我倒是想试试！去年大旱时，我跪在田埂上求雨，龙王爷倒是应了我一句——该来的躲不过！"满堂哄笑中，阿箬把捣碎的决明子抹在林月茹的缎鞋上，黑豆似的颗粒滚得比珍珠还滑稽。
许秋兰在油灯下挑着最粗的蚕丝，手背被针扎得血珠直冒。她忽然想起婆婆临终前说的话："真正的金线，是百姓流的血汗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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