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过后,天地之间浑然一色,上京城开始变冷了,老春坊的酒客也越来越多,各大酒楼食肆的订单也增多了。
桑落带着一顶帷帽正往老春坊里走去,恰好遇见了送酒的小伙计胡三,胡三认得桑落的祥云帷帽,遂向她打了个招呼:“桑落小姐今天又来啦!”
桑落笑盈盈的答道:“不能来啊?你们不让我来,我就偏来。”
老春坊的伙计都很喜欢桑落,谁都乐意和她说上几句。
胡三满脸堆笑道:“这哪能啊,大家伙都欢迎您呢。您是来找曲小师傅的吧,这个点他大约在酒窖里。”
桑落谢过了胡三,就向后院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喧闹。
李师父正抄起一个酒勺,追赶着一个白衣少年,边跑还边瞪圆了那双小眼睛,激动的叫骂道:“好你个小贼!放着正门不走,每次都要翻窗进来偷酒,还只偷年份最好的。”
那白衣少年脚尖一点,飞到一颗老槐树上,目光潋滟,神情愉悦,“李师父您千万注意身子,快别追了,瞧您累的,这次我还没偷着呢。”
李师父又追了几步,气喘吁吁的停在老槐树底下,扶着树大叫道:“你个混小子,没偷着你还有理了!”
桑落掀起帷帽,掩唇而笑,眼睛亮闪闪的,就像璀璨的宝石。
香琼走到桑落旁边,撇撇嘴说道:“这个沈夷白最是可恶,堂堂的将军居然是个偷酒的小贼,朝廷给他的俸禄都白发了。”
桑落当然知道偷酒不对,可下意识的替他反驳道:“都怪李师父酿的酒太香了,他三个月没喝到,心里自然是想念的。”
沈令禧赞同道:“知我者桑落妹妹也。”
说罢,他转头向下望去。
桑落今日身穿一件素色姜花窄袖织锦袄,下着一条秋香色束腰绮云裙,披了件云朵色轻裘,绾着一个简单的元宝髻,头上戴着两朵温温柔柔的奶白色绒花,整个人就像一支含苞待放的芍药,雪肤花貌,清艳动人。
三月未见,上京城风水养人,桑落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腰肢纤细,上围饱满丰润,只可惜冬日的衣裳厚,难以显现出来。
她带笑的娇颜,比三月的桃花还要艳丽,当真是殊色倾城,尤物人间。
他的心跳停滞了瞬间,乌黑的眸子闪烁着幽光。
李师父听见桑落夸奖他的酒香,心里舒坦了些,于是得意的哼了一声:“下来吧,这次有桑落丫头求情,就暂时放过你小子,以后再敢来偷酒,就住在老槐树上,别下来了。”
沈令禧自然是暂且应下,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从树上飞身而落,如芝兰玉树,瞬间就站在了桑落的身边。
三月未见他风姿依旧,一袭白衣如雪,清贵高洁,他出众的五官,让他耀眼华美。
他与她在这雪色中并肩而立,和谐又美好。
“妹妹以往藏得一丝不漏,我一归来,妹妹已经是官家小姐了,往后只怕见一面都难”,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润。
桑落心中熨帖,柔声道:“你一走三月,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去问问沈三自然就知晓了,若是府中没事儿,我平常都可以出来的。”
须臾,他开口问道:“在孟府的日子还好吗?”
“日子过的富裕,总体是满意的。”
虽然还是会想念新昌坊的小院子,也会想到你,但是幸好能经常来老春坊,这些桑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埋在心里。
桑落转头望向他,却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眸,他的眼睛深邃却妖冶,里面似乎还藏着一抹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关心,令人平静又温暖。
桑落心神微晃:“你呢,这些日子在凉州还顺利吗?”
“我很好”,沈令禧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凤眸流转,云销雨霁,“凉州的事务也很顺利。”
随后,他忽然倾身,俊美无俦的脸慢慢的靠近桑落,他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鬓边的碎发,凑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这两日,我京郊的一处庄子里,梅花开得早,妹妹可有雅兴观景赏梅,顺便给我接风洗尘?”
桑落面色微红,这么久没见,她自然是思念他的,她羞涩的垂下眼眸,“若是大家一起去,当然不能把我落下。”
“这是自然,咱们一会儿就出发”,沈令禧揉了揉桑落的发顶。
他离开后,桑落就笑容满面地走进了酒窖去找堂兄。
酒窖气温高,香琼和曲淮源穿着老春坊酿酒师傅统一的黑色京棉酿酒服,曲淮源从酒架上取下一坛酿好的新酒,含笑递给香琼。
香琼满怀期待地揭开松脂封坛腊,然后再揭开防潮的纱布,清冽的酒香蕴含着淡淡的幽兰香气。
这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酒窖里,两个正在制作酒曲的老师傅闻见后都忍不住惊叹,有这样的香气必是美酒啊!
桑落好奇的走过去,讨好的说道:“阿兄,香琼姐姐,这酒太香了,可以让我尝一盏吗?”
香琼笑着捏捏桑落小脸:“沈夷白是来偷酒的,那你就是光明正大的蹭吃蹭喝。”
桑落笑眯眯的说道:“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是来帮你们品鉴的。”
曲淮源拿了一只琉璃盏,倒了一盏递给桑落,愉悦的说道:“来,小妹第一个尝尝阿兄酿的新酒。”
桑落轻轻抿了一口,陶醉道:“果真是好酒啊。”
这酒色清如水,入口醇和,最妙的是回味经久不息,还带着淡淡的幽兰香味。
“这是什么名酒啊?我从前竟从未喝过”,桑落有些疑惑,她自小就喝酒,喝过的名酒数不胜数,可从未尝过此酒。
曲淮源温柔的点了点桑落的脑袋,“这是咱们曲家的独门秘技,叫九酿春,我也是最近才开始研究此酒,现下还没研制好,仅仅是初成品。”
桑落忍不住感叹,“初成品就这么好喝,那成品得是什么绝世美酒啊!”
而香琼则满眼倾慕的恭维道:“我相信师兄一定能研究出成品的,到时候这酒定会大卖。”
随后,香琼也饮了一盏,同样惊叹不已。
不一会儿,周大娘就来了,她笑逐颜开的说道:“都在呢,今日去京郊的慕梅庄给夷白接风,你们准备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出发。”
年轻的少男少女都精力充沛,喜好玩乐,对于踏雪寻梅都是开心雀跃的。
于是三人很快就离开了酒窖,登上马车,往慕梅庄去了。
他们都走后,李师父背着手默默的走了进来,他取下曲淮源酿的那坛新酒,随后也饮了一盏。
喝完后,他放下酒盏,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对啊,和当年师父酿的酒还有很大的差距,口感和味道都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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