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宫,李君和就陷入了高热。
此次风寒来势汹汹,活像一个月前连绵不断烧了三四天的那场。
贞昭殿上下都如沸腾油锅一样炸了起来,请太医的请太医,端热水的端热水,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就连帮不上忙的麟羽卫都站在殿下急得面红耳赤。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君和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就叫人进来,隔着一层纱帐低声吩咐,“明日不上朝,把户部尚书和御史中丞找来,下午再传工部尚书,让他带着往年筑堤治水的所有图纸。”
说完这长长一段话,她偏头咳了几声,面上又开始发热了。
她摸了摸脸,手背冷冷的,贴着很舒服,她有点贪凉,就这么紧贴着面部捂了一会儿,直至手心热得滚烫。
秋梨拿着湿水的巾帕为她擦拭面部,只觉得那热度都要透过布料灼热她的手心。
她看着李君和脸上异常的红晕,忍不住把声音放轻,生怕声音太大惊扰了面前的人,玻璃一样再碎了,“圣上,明日先别忙了,好好歇息一日吧。”
她是真心疼李君和,本来身体就刚生完病还没养好,现在又是爬山又是坐车又是每天秉烛夜读的,正常人这样子也会觉得累,更何况是李君和这样的身体。
李君和半边脸陷入枕头中,声音有气无力的,眼睛却很亮,透着坚毅的光,“不能歇,虽然这半个月堤坝一直在加固,但我还是担心……”
春汛能顺利过去,夏汛该怎么办呢?
夏汛凶猛,就连飞腾发达的现代社会在夏季汛期尚且容易产生洪灾,自然界威力这样让人难以招架,更何况是满目疮痍的现在。
现在北禹地方百姓的生活已然受到很多人祸威胁,若是再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
那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或许是因为风寒,李君和觉得自己脸眼眶都热了起来,一直揪着被子的手也止不住颤抖。
她真的好恨这副身体,更厌自己无能。
她最讨厌的就是无能。
曾经有太多次,她都有过这样恨自己的时刻。
比如上学的时候,高二后半年骤然改换科目,她每晚都将自己沉进书山卷海,大开大合又无比细致提炼新知识的核心,但考试仍然卡在瓶颈提不上去,比如她刚入职场,身边已经有同期参与重要项目制作,而她为了争另外一个转正名额恨不得吃住都在公司。
她的人生中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时刻,哪怕是她只身前往一座陌生的城市,哪怕做足了准备却还是在租房子上跌跟头租到二手烟房,而当时她手上还没工资,若是退房连押金都要不回来……
每每到这种时候,她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感。
这份不安来自她对自己无能的厌恶,来自对自己无法操控当下状态的焦虑,这种不安像是无声的海啸,能将她整个人吞没,致使她不断、不断地督促自己。
现在也是如此。
她讨厌自己一朝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却不能立即适应这里的一切,哪怕她天天跟着齐运聪学习,自己也夜以继日读书写字,依然会遇到自己看不懂的断句和字词。
更讨厌民生凋敝、朝中乱象、腹背受敌。
以及这副随便做点什么就仿佛要直接过去了的身体。
这都让她产生了巨大的不安。
心中的焦虑不安拧成了一股劲儿充斥着李君和整个胸腔,潮水一般在心里波涛汹涌地荡起,她心口剧烈起伏着,感到自己的大脑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却又因为呼吸急促变得有些缺氧,眼前发晕。
她试图盯着头顶逐渐模糊的帏帐,感觉到自己的头脑正因为汤药起效而变得越来越昏沉。
心里的焦虑登时又潮水般褪去,却留下了风化一样刀刻斧凿的痕迹——不甘心。
从前,她不甘心自己无法将所有事情应对得游刃有余,现在更是站在这样的位置上还碌碌无为、任人宰割。
无论如何……来这一世,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再走。
必须。
李君和迷蒙地望着眼前的空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绝不能平白死在主角手里。
-
翌日,李君和早早来到贞昭殿偏殿。
户部尚书陆渊和御史中丞沈祁已经到了。
李君和将事先誊好的东西分发给他们两人,御史中丞登时胸膛一挺,瞪大了眼睛,而户部尚书陆渊却扑通一声直接跪下,“请圣上恕罪!”
李君和头还隐隐发痛,她微阖着眼睛,目光投向跪得一脸老实的陆渊,“恕罪?是要朕恕他们的罪,还是你的罪?”
她话里平静,陆渊却冷汗直出。
他不知圣上是从什么地方把岐河地方官员的贪污证据拔出来的,但这些官员都直接与户部产生联系,他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若是此刻跟着一起来的是丞相到还好,偏偏还是御史中丞。
陆渊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回圣上的话,如今刚过年初,朝中各部事务繁忙,圣上更是夜以继日为国辛劳,结果这些地方官员却因为天高皇帝远,辜负圣上和朝廷的信任做这些不当之事,这不仅是他们有悖皇恩,也是臣御下不力!所以请圣上恕罪。”
他狠狠磕头。
圣上以前从不过问政事,如今却直接拿出了有力证据,而且似乎是要深究……
再联想前些天内侍省的转变和齐运聪重回中枢。
陆渊越想越是恐惧,头紧紧俯在地上,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李君和却是又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皱眉的御史中丞,“地方官员既然多有弊病,地方御史为何不参?”
又是扑通一声,御史中丞也跪下了。
李君和靠着垫子,看向这两个跪得快认罪也快的朝中重臣。
他们这样,无非是因为背后有钟书誉撑腰,想到了她不会将他们怎么样,顶多把底下的官员该惩治的惩治,对于他们,于情于理都是动不了半分。
因此还不如跪得麻利些、让皇帝消气来得轻松划算。
李君和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撑着身体。
“下去吧。”她缓声道,“两日内,朕要看到户部贪银入账,剩下的事,你们最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偏殿里只剩下李君和一个人,秋梨端了药进来,见她目光空茫,似乎是在发呆,便轻轻走到她手边,“圣上,把药喝了吧。”
李君和回过神,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再难喝的药喝了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她现在连蜜饯和糖果子都不用吃。
“两位大人怎么走得这样快?”秋梨讶异,“圣上您没有给他们好好说说吗?”
她本以为李君和要敲点他们一番,正担心她会不会因此生气,搞得病更难好了。
李君和却是摇摇头,眼里罕见带着点阴恻恻的笑意,“没什么好说的,事儿办成就行了。”
只要钟书誉在朝中威望还是这么大,只要他背后的利益关系仍然存在,那她说再多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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