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风波与家族的干预,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涟漪终有平息的一日。媒体的热度转向了新的八卦,网络上的喧嚣也逐渐褪去。沈清音的生活,从表面上看,确实回归了“正常”。
她每日依旧清晨推开工作室的木门,打扫、整理丝线,然后坐在缂丝机前。巷子口的安保人员尽职地拦下了所有不必要的打扰,邮件和通讯也过滤得干干净净。苏州的老街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那几个月的波澜从未发生过。
然而,只有沈清音自己知道,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那份曾经支撑她日复一日沉浸在经纬世界的、纯粹的宁静与笃定,似乎随着那场风暴,流失了一些。
《石湖清秋图》完成后,她并未立刻开始新的创作。她尝试着构思,素描本上画满了潦草的线条和色块,有抽象的星云,有变形的山水,甚至有她从未尝试过的、充满张力的几何构图。这些草图充满了想法,却无一能真正打动她,让她产生那种非将其织造出来不可的冲动。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像一片被过度采撷后的土地,看似平整,实则贫瘠。灵感如同干涸的泉眼,再也涌不出清冽的活水。
她开始长时间地枯坐在织机前,看着空白的经线,梭子拿在手中,却不知该从何处落下第一纬。有时,她会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的薄茧,那里曾经因为笨拙的练习而磨破流血,如今只剩下光滑的印记,连同那段记忆,一起被身体悄然封存。
她也会泡茶,依旧是那套熟悉的茶具,碧螺春的清香依旧。但茶汤入口,却似乎少了那份能让她瞬间沉静下来的力量。她常常端着茶杯,望着天井里一方被高墙切割的天空,一坐就是许久,思绪飘忽,不知其所止。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瓶颈。不是技术的瓶颈,而是心源的枯竭。她感觉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知,都变得麻木而隔膜。外界的声音被屏蔽了,但内心的声音,似乎也一同沉寂了下去。
她尝试过去博物馆,看那些古代的缂丝精品,希望能从先人的智慧中汲取力量。那些精美的龙袍、庄严的佛像、雅致的山水,技艺登峰造极,美则美矣,却像隔着玻璃橱窗,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直抵她的心灵深处,引起强烈的共鸣。
她也翻阅父亲寄来的艺术理论书籍,试图从东西方的哲学中寻找答案。但那些宏大的理论、精妙的思辨,此刻读来,只觉隔靴搔痒,无法触及她内心那片真实的荒芜。
一种淡淡的焦虑开始萦绕着她。并非为了名利或认可,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创造出真正有生命力的作品,害怕缂丝于她,从此变成一种机械的重复,而非灵魂的表达。
这天午后,阴雨绵绵。沈清音没有去工作室,而是独自待在住所的书房里。她无意中翻出了一本许久未动的旧相册,里面是一些她幼年时,跟随祖父学习缂丝的照片。照片已经泛黄,画面中的祖父神情严肃而专注,正手把手地教年幼的她辨认丝线的颜色。那时的她,眼神清澈,充满了对这门古老技艺纯粹的好奇与敬畏。
她一张张地翻看着,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张祖父站在一幅未完成的缂丝作品前的背影上。那幅作品,据父亲说,是祖父晚年倾注心血最多的一幅,主题是“枯山水”。
枯山水……
沈清音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她想起祖父曾说过:“清音,缂丝的最高境界,不是织出满幅的繁华,而是懂得‘留白’与‘写意’。如同这枯山水,以砂为水,以石为山,无水而喻水,无山而见山。心若无垠,方寸之间,自有天地。”
那时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番话的深意。她执着于技法的精进,追求色彩的丰富与形态的逼真。
而现在,当她内心一片“枯寂”之时,祖父的这番话,却如同暗夜中的微光,隐隐照亮了某个方向。
她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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