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舒将一锭银子塞进王招娣掌心，指尖冰凉，终是缓缓握住。
她转身掀开纱帘躺上软榻，帘幔垂落，朦胧透出侧卧的身形。
王招娣深吸一口气，扯松衣襟，露出肩头红痕，这才拉开房门。
老鸨狐疑地探头张望，见纱帘后影影绰绰，嗤笑道：“倒是会伺候人。”
说罢扭腰拽着王招娣离去，门缝闭合，叶云舒翻身跃起，悄无声息地闪出雅间。
顾乾钧独坐案前，指尖摩挲茶盏边缘。不知在思索什么，眸光微沉，正欲起身，却见珠帘轻晃，叶云舒快步踏入：“走。”
二人甫一出怡红院，叶云舒感受到对面酒肆二楼窗缝的目光，故作不知，与顾乾钧并肩踏入长街。
暗处步履声不加掩饰，逐渐逼近。
叶云舒忽地攥住顾乾钧手腕，闪身拐入暗巷。
酒肆里，吴必先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叶昭宁啊叶昭宁，果然是你，如此在意这些百姓的安危，不惜暴露自己。
暗巷弥漫着阴湿霉气，十道黑影出现将二人团团围住。
“你余毒未清，莫要运功。”叶云舒低声对顾乾钧嘱咐，将他挡在身后，袖中毒针已滑入指间。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
为首杀手挥刀劈来，叶云舒旋身错步，银针精准刺入其颈侧要穴。
尸身尚未倒地，她已夺过大刀反手横斩，刀刃割裂三人咽喉，血液喷溅墙头。
顾乾钧倚墙而立，月白衣袍纤尘不染。
他注视着那道游走于刀光间的身影——腾挪如鹤，杀伐似电，这身手，这般年纪，天下又有几人。
最后一名杀手轰然倒下时，巷口响起击掌声。
吴必先背着光，瞧不见他脸上神情，只那目光灼灼，令人不容忽视。
叶云舒甩落刀上残血，冷笑一声：“拿属下性命试招，倒是大方。”
“几条贱命，换你现形，值得。”吴必先眼中翻涌着得逞的快意。
“要继续么？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人。”刀，终究使不太惯，力气没把握好，鲜血溅了几滴在她脸上，她笑意不达眼底，冷冷睨着吴必先。
“目的已经达成，继续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改日，我们再切磋。”吴必先脸上带着疯魔的笑意，直直盯着叶云舒。
“你可别食言。”她咬牙缓缓说道，拉过顾乾钧手腕，与吴必先擦肩而过。
血腥味随风散入长街，吴必先盯着二人交叠的衣袖，又看着男子将手帕递给她拭面，脸上疯魔的笑意顿时凝成冰渣，眼里充满了嫉恨。
府中烛火通明，赵厚早已候在廊下，见二人归来，立刻回禀：“盯梢的兄弟来报，那些乞丐皆待在城郊破庙，有人扮作乞丐看管，初五丑时，有蒙布马车来破庙将人接走，循着车辙印……追至月满楼后巷。”
初五，又是初五，想起王招娣的话，叶云舒垂眸，看着手上的帕子，上面的血渍渐渐变得模糊，接着，眼里陡然冒出毫不掩盖的杀意。
顾乾钧见状，眸色深沉，转头背对叶云舒时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清润嗓音刻意压着，沉声对着赵厚吩咐：“孩童失踪，应有百姓报案，去查查近年来的案子。”
赵厚领命退下。
顾乾钧缓缓转身，走近叶云舒，将手按在她肩上，宽慰道：“我已派人潜入梁冀府邸拿其与月满楼勾结的罪证，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叶云舒冷静下来，抬眸时眼尾猩红，看着顾乾钧说道：“吴必先已发现我们，恐会先下手，待他召集人马……”
她看着顾乾钧忽而绽开笑意，话顿时停在嘴边。
那边，吴必先踏入府邸，将腰间佩刀重重搁在桌上，冷声道：“速去召集人手！”
一名下属匆忙奔入，“扑通”跪地，声音带着惶恐：“大人，城外忽现大批人马，将城围堵。”
吴必先眉头紧锁，几步上前，俯身逼视他：“你说什么？”
下属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大人，来人回禀说，乃是太子自宛城调兵至此。”
“太子？”吴必先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顾乾钧的脸浮现在眼前，顿时反应过来，瞬间，怒火和不甘占据心头。
好一个太子，在蔗州城就搅得他爹不得安生，如今竟微服来了洛州，真是克他们父子俩的。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把叶昭宁捉来了！
这时，罗进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赔着笑脸问道：“吴大人，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废物！”吴必先抬脚踹他，罗进闷哼着倒地，“眼皮子底下叫人摸了账册，倒不如把眼珠子剜了喂狗！”
罗进缩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襟：“大、大人息怒，现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息怒？”吴必先反手抽出佩刀，刀光掠过罗进头顶，吓得他僵直躺地，“你当太子调兵是来踏青赏花？”
罗进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只要拿不住证据，太子就拿我们没办法。我速速去把账册藏好，不，统统销毁！不留下任何把柄……”
他扯着罗进衣领将人拽近：“你当太子是傻子？那么多银子你如何解释？月满楼怎么赚来的？”
吴必先忽然垂眸低笑，甩开罗进：“三日后城郊设斗武场，押注的银钱流水——”
他指尖在案上叩出闷响，“总得让太子殿下看得见银子。”
转头，阴鸷目光扫过罗进，罗家的人，高太傅还要用，不可得罪死了，大业为上，于是缓了语气：“不想死，就把狐狸尾巴藏好喽。”
“是是是，还有那些孩子……”罗进擦了擦额间的汗，感觉一阵冷一阵热。
吴必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本来就是你那婆娘的主意，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干净，别给老子惹麻烦！”
罗进忙不迭地点头，“是，是，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妥。”说完，便匆匆转身退下了。
“叶昭宁啊叶昭宁……”指尖抚过刀刃，殷红血珠顺着寒芒滚落，“我们来日方长。”
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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