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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噬人宅(十六)

小说:

吹梦到西洲

作者:

写离声

分类:

穿越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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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很小,一张六尺眠床嵌在里面,三面都靠足了墙,再加上一张条案,一个小镜台,两个上下相叠的藤箱,就是全部家当了。

床前青布帐幔上溅了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已干涸成褐色。

一男一女两具不着.寸缕的尸首,女尸倒在床上,男尸双腿还挂在床沿上,上半身匍匐在地上,左臂往前伸着,像是要往门边爬。

两人显然死了有段时间,身下大片血迹早已凝固,尸身已肿胀变形,口鼻中渗出尸水,黑压压的苍蝇乌云般盘旋其上。

相形之下,李管事那堆干干净净的白骨,已算得体面。

就在海潮几欲呕吐时,一方洁白素帕递到她面前。

“蒙住口鼻,

海潮犹豫了一下,到底是鼻子要紧,能屈能伸地接过来,蒙住半张脸,在脑后打了个结。

梁夜身上那股清苦洁净的气息充盈肺腑,缓解了腹中的难受。

“谢了。她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朝眠床走去。

屋子本来只有麻雀大,又挤了两具尸首,血和尸水浸满了席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海潮走到床前,惨白发胀的尸身躺在床上,成了一滩死肉,被剥除了人之为人的一切东西。

她并不认识吴媚卿,以旁人只言片语拼凑出的也绝不是什么好印象,但此时看见她裸.裎横死,心下恻然,不假思索地脱下身上朱锦半臂,轻轻遮盖在她身上。

梁夜看了看她,只道:“要是难受就出去等我。

海潮摇摇头:“不碍事。

大约是有“官差壮了胆子,鸨母用香帕捂着鼻子,踮着脚蹭蹭挨挨地进了门,小心翼翼地避开席上血迹:“如何了?

话音未落,她已望见床上两眼瞪天的女尸,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海潮忙唤露落将她搀扶出去。

梁夜另取了一方帕子垫手,俯身仔细查看两具尸首。

吴媚卿曾经是建业名伎,当初自然五官秀丽,但眼下早已面目全非。即便没有尸肿和青黑斑纹,也是身形臃肿,华发早生,左脸靠近下颌处一道旧疤,破了相,在欢场上的际遇可想而知。

那男尸却要年轻许多,看着不上二十五岁,勉强算俊,但眉眼局促,便坏了面相。

“两人都是利刃割喉而死,看尸身的样子至少死了有十五六个时辰,梁夜小心翼翼将男尸头部按原样摆好,“行凶之人下手干脆利落,若非屡犯,便是冷血之

辈。

海潮算了算:“那就是前天夜里的事了。

梁夜点点头,撂下手中帕子,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眠云阁建在水边,楼下河中停着许多游船和货船,帆影重重,桅杆如林。

这扇窗户可容一个体型适中的男子出入。

梁夜探身出去,看了看窗户周围的墙壁。

海潮问:“歹徒是从窗户里进来的么?

梁夜颔首:“窗上的锁应当坏了有段时日,窗外有攀爬和牵系绳索的痕迹。凶徒应当是白昼躲在某艘船上,待夜深人静,再攀援而上,潜入房中,利落地割了睡梦中两人的喉咙,然后自窗户潜出。男子并未立即毙命,爬下床想求救,未能爬到门口便因失血而昏厥,最终流血而亡。

他顿了顿,向海潮道:“任何人都能从窗户里爬进来行凶,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没什么可查的,先出去吧。

两人走到屋外,露落搀着鸨母云容迎上来,两人眼皮都是红红肿肿,显是哭过,云容脸上的胡粉被泪水冲出两道沟壑,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两位贵客……阿吴到底是什么人害的?鸨母一开口,眼泪又淌下来。

梁夜将两人死因说了一遍。

云容朝着那出事的屋子,一边哭一边道:“早就劝你收收性子!别与那小贼囚厮混,结果怎么样?叫他害得丢了性命,还连累我……

说着便恨恨地数落起屋里那年轻男子的罪名。

海潮听着,渐渐明白那人是城中地痞无赖之流,好赌嗜酒,仗着一张脸生得不错,便勾搭年老色衰、寂寞孤单的烟花女子,敲骨吸髓,待榨干了他们那点可怜的积蓄,便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梁夜由着云容发泄完怒火,方才问道:“吴媚卿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云容一愣,随即摇头:“不不,那凶徒不可能是冲着阿吴来的。阿吴年轻时风光过,脾气是大些,偶尔与楼里姊妹、左邻右舍有些口角,但都不是大事,谁会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杀人呢?

“客人呢?海潮问。

“那就更没有了,鸨母道,“阿吴模样不比当年了,性子又……来这里不到一旬,得罪了四五个客人,此后奴便不再叫她待客了……同两位说句实话,奴留下她,不是图她什么,只是当年姊妹一场,不想看她晚景飘零,给她个落脚处罢了。

海潮:“苏家那个管事呢?不是说常来找她么?

云容看了露落一眼,有些谴责她多嘴的意思:“那李管事,倒是隔三岔五会来坐坐,

鲜少过夜。”

她欲言又止地觑了觑海潮,压低声音对梁夜道:“阿吴很瞧不起那人,说他是天生的奴胚,伺候人的命,到花楼不睡表.子,喝醉了却哭着给她磕头。”

海潮和梁夜对视了一眼。

梁夜道:“吴媚卿近来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或者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云容皱着眉冥思苦想半晌,这才道:“约莫两旬之前,有一日晌午她格外高兴,还破天荒地赏了小婢子几个钱,又去买了蜜渍梅子与奴吃,说的话也很怪:‘妹妹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再叨扰阿姊几日,就典个房子出去住。’”

梁夜若有所思:“在那之前她可曾见过什么人?有何不同寻常之事?”

云容:“奴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前一日那李老翁来了,喝醉了,睡在了阿吴屋里。以往也有过,阿吴不耐烦伺候他,事后总是摔盆打碗的,拿小婢子出气,那日她却高兴得很,许是那李老翁许了她什么。”

露落忽然插口道:“对了,还有一日,奴偶然听见她与听雨拌嘴,听雨就是楼里的花魁……两人吵得急了,听雨骂吴媚卿拿棺材本养小白脸,吴媚卿反骂:‘大哥不说二哥,有表.子上赶着想养汉,人还看不上她那仨瓜两枣的!趁早多卖几百回,攒分嫁妆出来,等那痨病鬼腾了窝,兴许就轮到她了。’听雨气急了,揪着她不放:‘你说谁?’吴媚卿就说:‘我说你那苏郎要抬你做正头娘子呢!横竖都是表.子,谁比谁尊贵了!’两人就厮打了起来。”

梁夜若有所思:“可还有别的事?”

云容和露落想了想,都摇了摇头:“暂且想不起别的了。”

梁夜颔首,向海潮道:“我们走吧。”

海潮有些诧异,低声道:“这就走了?不要查一查凶手么?”

梁夜:“留在此地也查不出什么,剩下的交给官差。”

海潮点点头,从钱袋里掏出银子去会帐。

不等云容说什么,露落先推了回去:“遇上这种事,多亏两位郎君仗义相助,怎么还能收银钱?”

又道:“可惜小郎君好好的一件织锦衣裳。”

她说着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纳头便拜。

海潮慌忙去扶她,她执意行了大礼:“奴替吴媚卿谢谢小郎君赐衣,总算留了一分体面。”

她抽了抽鼻子,扯了下嘴角,用几不可察的声音道:“奴等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体面,奴这样说,是不是很好笑?”

没有人笑得出来。

海潮把那块莲花银饼子放在阑

干上:“官差来了,还要打点的。

说着转过身,和梁夜一起默默离开了院子。

身后响起两人的恸哭声,像是一团湿重的阴云,久久地笼罩在人心头。

……

走出眠云阁,当空的秋阳照下来,投下锋利深刻的影子。

海潮不禁有些意外,她感到在楼里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一个多时辰。

两人沉默不语并肩走出“小北里,车马行人渐渐多起来。

海潮看着熙来攘往、人流如织的坊街,有种还阳般的感觉,耳边萦绕盘旋的哭声也淡去了。

离约定会合的时间上有两个时辰,海潮问:“接下来去哪里?

梁夜:“先去趟衣肆。

海潮纳闷:“去做什么?

“再买件衣裳,免得着凉。

海潮想起那件朱锦半臂,也不是不心疼,但她还是佯装不在意:“那衣裳太厚,我穿着还嫌热呢,再说也太漂亮太富贵了,我穿着不合适,也不自在,没了倒好。走吧,办正事要紧。

梁夜默然看了她一会儿,方才点点头:“我们去找牙郎贾三。

按照风来和露落的说法,贾三只要口袋里有一文钱,就彻夜彻夜地流连赌坊,宿在娼家周四娘家中,可以一连几日不着家。时近正午,他多半在周四娘家睡大觉。

他们边问边寻,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地方。

叩门一问,贾三果然在此。

片时,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吊儿郎当、一步三晃地走出来,只见他四五十岁,两鬓斑白,头脸浮肿,四肢细弱,肚子却鼓突着,他还作读书人装束,然而黑幞头歪戴着,白衣皱得像菜干,仿佛从裁好那日便没浣洗过,布满深深浅浅的污渍,脏得看不出颜色,一身酸臭的酒气熏得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梁夜蹙了蹙眉:“你就是贾三郎?

贾三打量两人一眼,满面阿谀之色:“正是鄙人,两位贵客,有何见教?

梁夜直截了当道:“听说城南苏家的园宅,是由你经手的?

贾三一听“苏家两字,眼中便露出戒备之色:“两位缘何打听此事?莫非是苏家郎君有什么话说?

梁夜道:“我们并不认识苏家人,只是从外州来芜,想买座宅子,见苏家屋宇宏阔,十分喜欢,听说是你居间,便来相询,可有类似园宅或典或卖,作价几何。

贾三如释重负:“原来如此。鄙人手上好田宅是应有尽有,但凡两位贵客能想到的,都能寻到。城西靖安坊

张府君族兄家旧宅,三进院子带花园,风水绝佳,离牙城只有几步路,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可愿移驾去看看?”

海潮问:“有苏家的宅子那么阔气漂亮么?”

贾三讪笑:“靖安坊不比城南,寸土寸金的地方,略微紧凑些许。”

海潮又问:“多少钱?”

贾三道:“张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并不急着卖,若不是鄙人父祖与张家世交,张郎君是决计不肯卖的,鄙人看两位品貌不俗,气质清华,不是钟鼎之家,便是书香门第,也只有两位这等人中龙凤,才堪住那等风水宝宅……”

海潮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不耐烦道:“你只说多少钱。”

贾三道:“若是两位郎君诚心要买,鄙人拼个张郎君怪罪,讲到他十二万贯,换了旁人,鄙人是不会去费这个口舌的。”

海潮佯装吃惊地瞪大眼:“十二万贯?听说那苏宅才不到五万贯!你欺负我们人生地不熟,宰我们呢!”

贾三郎慌忙道:“岂敢岂敢,方位不同,要价自然也有差别。”

海潮:“我们就喜欢偏的,你给我找个和苏宅一样偏僻,差不多大的,能五六万贯卖给我么?”

贾三郎支支吾吾:“那宅子与宅子,也是不同的……”

海潮冷笑:“那苏宅有什么不同,这么便宜?”

顿了顿:“是因为闹鬼么?”

贾三脸色骤变:“两位既已知道,又何必拐着弯来消遣鄙人,请恕不能奉陪。”说着闪身进了门,便要将门闩上。

海潮把桃木剑往门缝里一撬,顺势踢了一脚,贾三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就是这么做买卖的?”海潮抱着臂道。

贾三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臀“哎哟哎哟”叫唤:“小人只是趁几个磨嘴皮子跑腿钱,不敢得罪两位贵人,还请两位放过小人。”

海潮道:“你别急着赶人,我们的话还没问完呢!”

梁夜从袖中取出一块半两碎银,夹在指间:“我们不是来寻衅的,只须你如实作答。”

贾三叫银子闪得觑了觑眼,脸上涎瞪瞪的,但仍然犹豫着不敢伸手:“两位……和苏家没什么瓜葛吧?”

梁夜:“我们和苏家无关,只是打听那座宅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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