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远出事了。
春妮问桂生,可惜桂生知道的也不多:“前天晚上,几个鬼子来家里,突然把常哥给拷走了。我跑上去问了两句,那几个鬼子又是吼又是骂,差点把我也拷走。春妮姐,这下可怎么办?”
“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人在那守着?”问完这两句,春妮突然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桂生给常文远跑过几回腿,常文远有吸收他进入组织的意思,但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让他知道的太多。
“常哥那天晚饭过后告诉我的,说你和他之间需要一个联络员,免得两边突然有一方联系不上出了事,另一方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桂生突然反应过来:“他不会早知道自己要出事吧?”
春妮没答他。常文远不是这样的人,为大本营搞物资固然重要,但再重要也不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冒险,去换取那些死物。前天晚上的事,应该是在他计划之外,必然哪里出了他不知道的纰漏。
但不管有什么问题,先找到常文远,把他营救出来,是当下的首要大事。
春妮没有太多的时间为常文远担忧,这些年总是这样,每每平静不了几天,就会有大大小小的事故发生,让人得不了一时一刻的轻闲。
涂铁柱给春妮找来一辆驴车,连夜送他们回城。桂生坐在驴车上,说起她离开这些天倭人所为和国际形势:
“……每天街口都在枪毙人,刚开始还有人冲洗地面,后来就没人管了。街上行走的人很少,除了那回,不知道谁说,美国人向倭国投了两颗蘑菇弹——”
“什么蘑菇弹?”春妮坐直了身体。她知道的蘑菇弹只有那一种,也是末世的成因之一——
桂生也是稀里糊涂的:“我也不晓得,只是听别人都那么说。你知道的,海城现在哪有能看的报纸?电台也早就停播了,我只能上夜校时找其他人打听消息,大伙都说那是蘑菇弹。”
春妮拧眉不语,听桂生往下说:“对了,我来前路过西马路的倭人跑马场,听见那里边枪声震天,但又没有喊杀声,像是在枪毙人。但这么密的枪声,那须得有几千几万人被枪毙吧?怪得很,不晓得又出了什么事。”
忽然,他挺直身体:“该不会是倭国人想最后疯狂一回,又在搞屠杀吧?”
按道理来说,败军之师自顾不暇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再兴风作浪?但事情落到倭国人头上……似乎发生点什么事都不奇怪。
她忙问:“那几天你看见过倭国人在街上抓人吗?”
桂生先是摇摇头,却又说:“哪天倭国人不在街上抓人的?不过没见他们抓很多人,跟以前一样,两三个
人几条枪闯进人宅子里或是街上带两个人走。也不像南城传说的那样在街上见人就杀也没见他们有特别行动至少我们住的那一块儿还算安全。如果真是屠杀少说要抓个几百上千人吧?动作小不了。”
两人设想了好几种可能只是事情实在古怪都无法自圆其说。看来这件事只能等回城之后有时间再慢慢探寻。
进城时春妮注意到原本设在租界边缘的防御工事东倒西歪原本站在两边的倭国宪兵比平时少了一大半有两个乞丐贴着墙根从空隙里钻出去那几个宪兵也呆呆拄着枪托并不去理会他们。
原来的房子自
然不能再住春妮两个在她闸口路旧宅旁的巷子里找到间俄国人的家庭旅馆暂时安顿下来。这附近一带原先混居着英欧亚等各国人像她在闸口路的旧宅以前就是犹太人聚居区而这边一条弄堂之隔差不多成了俄国人的天下。
俄国人来海城来得早又多为旧时代贵族与现在的俄国政府不大对付因而俄倭两国在战场上打得如火如荼这边俄国人境遇虽比不上战前却也没跟犹太人和英美几国一样沦落到被监禁被虐打甚而强迫劳动的地步。
两人一回城立即开始分头行动。
有毛二娃在现今春妮对倭国几个关人的监狱在哪都清楚得很只要常文远还活着还在城内她挨个翻过去总能将他找出来。
到底在海城经营了这么些年春妮发动各种关系搜天掘地找了两天很快有实信传来说常文远如今被拘禁在倭国人军部大本营正好是进城时桂生提到的西马路跑马场。
消息是符宇寰给的春妮自然不会怀疑一位大律师的消息渠道。想到桂生那时候的话即便知道常文远现在还活着她仍是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心中不免想到最可怕的后果脸色刷地白了。
“你多带些钱去若有金条最好。看在钱的份上那些倭国人应当不会轻易翻脸。”符律师见她神色不好宽慰了两句:“他们现在被全世界围剿人心惶惶绝不敢在这时候生事你莫要自乱阵脚。”
可这时候春妮已经没心思再听她昏昏然站起身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他们约见的地方就在春妮住的旅馆楼下这间家庭旅馆的主人十分会经营他将上面改成类似群租房格局的小房间出租下面则变成了一家小酒馆。俄国人好酒
今天却有些不同好多个俄国人都挤在吧台前却没什么人说话吧台最里边呲溜呲溜的电流声中一个男声不知在
用俄语说什么,只听得出声音很高亢。
她知道旅馆老板私藏了一个电台,只是倭国人不让私人持有电台,之前的几天,老板总是到夜里十点之后才会拿出来,偷偷摸摸地给客人们放两首歌。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店门大敞,他竟也不怕,就这么将东西堂皇放上了吧台。
春妮打算绕过堵在台前的红胡子壮男,不想那肉山一样的壮汉猛地一拍吧台,吧台连着台边的人几乎同时叫着“乌啦”跳起来,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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