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淋志得意满,以为大功告成,不经意露出满面春风的笑容。
大殿内一片骚动,有和上官淋一样心中窃喜、踌躇满志的,也有犹豫着想要站出来为上官漓求情,蠢蠢欲动的。
只听一声“且慢”,声如洪钟,铿锵有力。
侯望道:“还请陛下听老臣把话说完。”
上官屹强压怒火:“居然还有?这些,还不够么?”
“这些,其实全都不是事实!”侯望清了清嗓子,忿然地指向了上官淋,“以上所说皆是五殿下威逼利诱,非逼着臣在金殿之上所有朝臣面前,构陷六殿下之辞。”
一个巨大的反转,上官淋在一片哗然声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五公主上官淋身为三军统帅,然而贪功冒进,狂妄自大,老臣几番劝阻无果,终究酿成大祸。军败如山之日,上官淋命孟将军断后,致其被俘,却将所有罪责推脱在他身上。”
“是她杀了传令官,诬陷孟将军通敌;也是她,逃回苍州关闭城门,致数千百姓流离城外,死伤不计其数。”
“你住口!侯望你疯了?”上官淋想不明白,他怎么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控?他疯了么,连亲生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侯望没有理睬她,继续说下去:“六公主大仁大义,为救孟将军不惜以身犯险。六公主带领飞鹰骑与陈军苦战之时,五公主却在费尽心机地逼迫老臣与她狼狈为奸,共谋陷害忠良之事。”
“不仅如此,”孟潇亦跪地说道,“自臣被救,我们便被陈兵穷追不舍,甚至,我们还遭遇了燕人的追杀,臣等活捉一人,正是五殿下亲信宋志。”
上官漓道:“宋志已对五姐让他做的事供认不讳,此时就被押在殿外,五姐,你想见见么?”
上官淋此时的脸色是红橙黄绿紫,煞是好看,大殿之上千夫所指,往日的虚情假意、贤良淑德碎了一地。
她若一败涂地,还有多少韩氏党羽从此没了指望?
孙良强辩道:“六殿下久在军中,凶悍跋扈,宋志许是被屈打成招也未可知,此事应交由刑部审过方可定论。还有定远将军,既说五殿下对你威逼利诱,你又如何还能在此振振有词?谁又知你不是拿了六殿下的好处,因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此事疑点诸多,尚需查证,陛下,万不可听信奸佞一面之辞。”
“陛下,”臣列中又站出一人,是兵部主事宁盛,“六公主人品贵重,心怀家国,虽是女子,然巾帼不让须眉。她久在军中,兵部众人皆知其品行,若说她是奸佞,敢问朝中还有几个好人?”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壁垒分明,各自吵嚷,争辩不休。
自从上回上官漓借着贪腐案除了些韩氏党羽,朝中新增了一批清流官员,不乏正义之士。
此事谁是谁非明眼人本已一目了然,可事关身家荣华,不甘落败的一方仍强词夺理,企图反咬一口。
此时,一人站了出来,让满朝文武皆出乎意料。
“臣愿相信六殿下所言为实,请陛下明断。”
上官漓回头看了一眼,竟是池相之子翰林学士上官淋的驸马,池砚。
上官淋此时的神情可想而知,她久久地看向池砚,眼神复杂,却到底说不出一句话。
许多人各怀心思地悄悄察言观色,大家争论了这半天,而德高望重的池相还一言未发。
半晌,池相迈了一步,只说了三个字:“臣,附议。”
人心向背,大势所趋。
池家三朝为相,国之砥柱。曾几何时,池相也是十分满意上官淋与池砚的这门亲事的,池家之兴荣到了这一代,许是如日中天。
可是他想错了,观上官淋之言行,她绝非是池家想要辅佐的新君。
皇帝骑虎难下,冲着上官淋训斥道:“你就是这样给朕统率三军的?瞧瞧你干的好事!”
上官淋跪倒,泣不成声:“父皇原谅儿臣一时糊涂,可儿臣纵然有错,纵然没有统率三军之才能,可儿臣忠于父皇的心,日月可鉴。”
“罢了,”皇帝捏了捏眉心,“听你们吵嚷这半日朕也乏了,孟潇官复原职,宋志交由刑部处置,至于你……回去思过吧。”
这比起之前对上官漓的雷霆手段,可算是敷衍至极。
所有人都听出了不公,上官漓更是说不出的心寒。
她与上官淋在父亲心中的地位终究是不一样的,上官淋是嫡女,犯了错可以姑息,而她,只是随时可杀可弃的棋子。
还有,她知道更多的差别在哪里。上官淋说她通敌,图谋皇位,皇帝对所有威胁自己地位的事绝不能忍,而上官淋的错,无非是死了更多无辜的人,这些人的性命在皇帝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儿臣不服。”她这一声,让大殿上多少人为她捏了把冷汗。
“身为三军统帅,因失职导致大军惨败,她不该给枉死的将士及亲人一个交待么?身为国之公主,帝王血脉,她置苍州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她不该给天下黎民一个交待么?身为发号施令者,她斩杀传令官,恶意诬陷属下,她不该给所有听她号令的人一个交待么?身为嫡姐,她毁我声名,又欲对我赶尽杀绝,她不该给我一个交待么?”
“父皇,为何先前对儿臣是押入大理寺,到了她这儿,却只是回府思过?”
众目睽睽之下,上官屹自知理亏,但皇帝金口玉言,岂容随意更改?
此时,殿外来人禀报,自苍州送来百姓千人血书,控诉上官淋之罪行,感恩六公主救之于水火的大义,颂皇恩浩荡。
鉴于民情,皇帝改了口,将上官淋软禁于公主府,由羽林军看管,府中所有人不得出入。
兵部主事宁盛出言提醒:“陛下,羽林军统帅赵南乃韩氏姻亲,公主府交于羽林军来看管,恐形同虚设。”
上官屹听了,正自沉吟,殿外又传来边境急报。
霄国太子洛钦亲率大军犯境,已经破了珈临关,直取燕都而来。
所有人大惊失色,只有上官漓没什么表情,她知道,按上一世的走向,大燕兴兵伐陈,霄国趁火打劫的人该来了。
“传旨,赵南交出羽林军令牌,由上官漓接掌羽林军。另外,”上官屹终于有了决断,用难得一见的和颜悦色看向她,“宣武军也交给你,三日后出发,务必守住昕阳和旻阳,将霄军赶出珈临关。”
一切处置结束,皇帝正欲散朝,池砚却又站了出来。
“臣还有一个请求,五公主与臣三年前蒙陛下赐婚,臣本应感恩戴德,然而,臣秉性刚直,冥顽不灵,实在难入公主的眼。今日臣斗胆,叩请陛下,准我二人合离。”
曾几何时,池砚也是钦慕着上官淋的。她是天之骄女,不仅容貌出众,且素有贤名。那一年,她金殿之上要的是霄国的四皇子洛钰,池砚便已知自己并非她属意之人。
他原本想着,若她只是不喜欢自己,也可以等。然而,当他渐渐发现上官淋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他才明白,自己与上官淋之间的鸿沟并非只是爱与不爱。他俩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是池家之子,骨子里有着名门之后,属于文臣的清高。
他早就想好了,困守于这样的婚姻,不如放过彼此。
皇帝有些迟疑:“不知池相之意……”
池相上前一步,跪于玉阶前:“池家有负圣恩,还望陛下成全。”
上官淋嗤笑,树倒众人推是吗,一个个都这样急着落井下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又哪里会轻易地一败涂地?
她忿忿不平的目光在转向池砚时,到底收敛了怨怼的神情,她心知肚明,这世上若有一人是她真的亏欠,那便是池砚。
朝散了,上官漓在经过时,被她叫住。
她咬牙切齿:“上官漓你记住,明日你便会来求我。”
上官漓当然明白她话中指的是什么。“我还以为,你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挽回你的驸马。”
然而事到如今,上官淋依然在算计的,仍是洛钰。
明日,该是他毒发之时。
上官漓是和孟潇一道离宫,他叫着“公主”,依然是那个打了胜仗便欢天喜地的模样。
宫门前,柳笛已经带了马车等在那里,看见二人便迎了上来。
“公主和孟将军可还顺利?”
“顺利,”孟潇抢着开口回答,“若不顺利,姑娘现在可见不着我了。有人一场算计,今日在朝堂上可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想想就解气。”
上官漓知道孟潇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今日在朝堂一波三折,好在事态发展尚在预测之中。
还有,上官漓回京一路并未“押解”他,不过是入宫时将他交由皇帝的人看管,再到上殿时,他便弄了一身尘土,发丝凌乱,定是受了那些狗仗人势的小人欺负。
她对柳笛说:“我现在还有事要办,不能回府,晚饭不必等我。”
柳笛应声“是”,又拿出一包梅花糕:“这是李姑姑刚做的。”
上官漓打开来,塞了一块在嘴里,李姑姑做的糕点向来最合她的脾胃,软糯清香,甜而不腻。
她把剩下的都给了孟潇,转身对柳笛说:“真要走了,你先回去。”
柳笛“诶……”了一声,那二人已上马而去。
上官漓带着孟潇,先去接管了羽林军,后又到宣武军大营点兵。待所有事务安顿好,她回到自己的公主府已是月上树梢。
柳笛一边服侍她更衣,一边问她:“公主可用过晚饭?”
上官漓答:“今日太忙,随便对付了几口。”
柳笛道:“那奴婢便让厨房再做些吃的,刚好,驸马晚上也没怎么吃。”
“他怎么了?”
“今日去宫门口接公主,驸马就在马车里。他原是为公主担心得不行,等了好久都不见公主出来。后来公主出来了,与孟将军有说有笑的,还把驸马特意让带上的糕点给了他……”
柳笛最是沉稳的性子,此时却禁不住勾着唇角,露了丝意味深长的笑。“驸马他……想是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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