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即将刺入陶夭夭胸口的一瞬,屋门炸开,还没看清来人,黑衣人右肩便挨了一脚,倒下之时,陶夭夭整个身体也跟着一齐倒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磕倒跌坐在地,陶夭夭的腰身被一只有力的掌心捞起,跌在一处坚实的胸膛上,跟磕在地上差不多的痛楚。
燕绥穿着一身素色宽衣袍,一层层薄蝉翼般柔软顺滑的料子,一袭墨发就这样铺陈下来,面色隐在阴影里看不见,清辉般的月光将他的侧影剪出一抹柔和的轮廓。
黑衣人还想爬起来,挥舞着匕首朝他们刺过来,十五的长刀一转,在他手腕处一滑,匕首落地,刀尖抵在他的脖颈处。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转瞬之间那人已被控制住提了出去。
又是一个生不如死的人。
“又救了你一命,如何谢我。”燕绥的视线始终凝在陶夭夭身上,与夜色混在一起的漆黑眼眸,似有烈焰攒动。
陶夭夭缓缓推开他,站在半步之外,从头上扯下那条红丝绫,递到燕绥面前,燕绥只低头看着,没有动,陶夭夭不知他又在想什么,难不成要自己弄?!
两厢僵持了几瞬,陶夭夭索性把红丝绫塞在燕绥手里,双手缚在一起,举到燕绥面前。
“你在做什么!”燕绥眼角轻笑,问她。
陶夭夭仰着头,好似没了之前见他的惊惧,颇有几分大义凌然的赴死之感,“指挥使大人不是喜欢这样嘛!就拿这个还你。”
还了便是还了,两相不欠。
不管是谁,只是她往前走的踏脚石。
“我喜欢?”
燕绥眉宇间恍然一瞬,笑意更甚,又那么一瞬恍惚里,陶夭夭仿若看到了清隽男子笑得如空中明月,他上前一步,双手扽得红丝绫紧绷。
陶夭夭的视线一直落在红丝绫上,燕绥清凉的气息靠近,本能地往后缩,宽大的袍袖垂在身边,还是那抹熟悉的清凉如松下雪的一段气息,将陶夭夭瘦小额身体裹在里面,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燕绥将她的铺陈满整个雪白中衣的黑发重新盘起,银铃响动,给燕绥的嗓音加了几分清脆,“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摘下来。”
宽袍袖落下,那双沉寂深邃看不到底的眸子,朦胧在暗夜里,有她不懂的别样情绪。
陶夭夭迎着月光,揪着眉头抬眼望向燕绥,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整个人就已被他俯身拦腰抱起,受惊不小,本能地抬手去抓住了身前的衣襟,回过神来才道,
“指挥使大人,快放我下来。”
方才余光里,她看见院子里的那个小厮重新站了起来。
“再站在地板上,你的双脚就要冻坏了。”燕绥的声音加了混响,带着低哑的颗粒感,从胸腔里传出来拂过耳边。
两三步间,燕绥已经走到床前,将陶夭夭放回被褥里,被窝还没凉透,陶夭夭却没有即刻滑进去,燕绥的视线肆无忌惮落在她半开的衣襟处,一路下滑,灼热的气息在慢慢点燃整间屋子。
陶夭夭双手抓住被褥,秀气的眉微蹙,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燕绥俯下身,在陶夭夭的错愕里,拉过被褥将陶夭夭整个人裹在里面,只留了一双黑亮得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露在外面。
“指挥使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忍了那么久,陶夭夭终于问了出来。
她现在不想猜来猜去,身在燕府,她好似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危险却又飘忽,她好似成了整个燕府最大的变数。对于下棋的人来说,变数是最大的危险。
五官冷峻的罗刹眼角微翘,唇色在朦胧的月光里格外嫣红,轻轻的一笑莫名阴寒。
“你不是喜欢这些嘛!”
说罢,燕绥坐在床边,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睡吧!有我守在这里,没人敢再来动你。”
“指挥使大人请回,我被关押在这里,自然有人看管。”湿漉漉的惑感被悄然入屋的夜风吹散,声线里只剩清冷。
燕绥自始至终笑着,“你不会真以为燕逸之护得了你。”
当然不。
她从来没有想过依傍于任何人。
“稻草根本不能救命,如果将自己的性命依傍于旁人身上,那才是愚不可及。”
一张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反倒更添几分清冷的气息。
就在燕绥露出几分怡然,好似很满意她的答案时,陶夭夭又道,“这还是指挥使大人教给我的。”
“好,很好。”
燕绥今晚笑得格外多,笑着笑着,陶夭夭反而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说完这几个字,燕绥便没再说什么做什么,起身走出了屋子。
屋外没有什么动静,分明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可燕绥就像是个透明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陶夭夭眼眸里重回了平静,在夜里格外清亮。
可她倒是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陶夭夭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燕绥也并非在保护她,只是在等,等她被燕府赶出去,被陶府厌弃,便可以不得不依附于他,
永远依附于他。
——
百果园里,大奶奶田氏卸了妆容,半靠在软榻上,任由丫鬟为她揉着突突直跳的两鬓。
燕子荣拈起一个茶点果子吃了口,“真是晦气,好好的元宵家宴没来得及吃,就被她给搅和了,回来吃这些噎嘴的东西。”
“别抱怨了,这点口腹之欲算的了什么,麻烦事还多着呢!”
大奶奶田氏半睁睁眼,看着坐在一旁抄书的丫鬟,“你这样敷衍,那位知道了,又不知道怎么罚你了。”
燕子荣不以为然,瞥了眼那一摞厚厚的女眷,“我专门在府外找的,可以模仿旁人自己的抄书匠,不会被发现。”
她喝了口花茶,“而且,我已经这样抄了好几日了,那位也没难为我,说明他最近无暇顾及我了。”
大奶奶田氏合合眼,挥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了,自己端坐起身,
“你还是小心为妙,你怎么知道,你找来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人。”
“那又如何。”燕子荣缓缓将帕子凑到嘴边,慢条斯理擦擦嘴角糕点渣子,吐出一句话,“母亲,只要你赶紧让我嫁到郑国公府,这些事我就都不用做了。”
说起这事,大奶奶田氏愈加头痛,她何尝没有探过郑国公夫人的口风,所以更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她之所以没告诉燕子荣,是怕她因此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所以才一直让她还心存希望。
她只道,“此事容后再议,现在我正头疼着呢!”
说到这里,燕子荣兴致灼灼,“母亲可是为了陶夭夭那个贱人的事烦心?”
大奶奶不语,又歪在矮几上揉着额间。
燕子荣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压低声音,“母亲不如就趁这个时候把她杀了,再给二哥找个新妇。”
“不行。”大奶奶田氏骤然黑了脸。
燕子荣反问,“为什么不行!”
“赶她走便赶了,但是绝不能伤及她的性命。”大奶奶田氏厉声道。
说到此处,她反而思路清明起来,“不仅不能伤她性命,此事还要闹大,然后把她赶走。不,送回陶府,要敲敲打打满城皆知地,安安全全送她回陶府。”
“为什么!”燕子荣不甘,陶夭夭进府后就处处与她作对,害她受到痴笑。
大奶奶神色宁静而笃定,“唯有这样,才能让你二哥解除掉那些传言。”
她转过身,严肃地看着燕子荣,“为了你二哥的声名,你安分着点。”
燕子荣虽然不忿,但也没再说什么。大奶奶田氏见她如此,淡淡松了口气,“很晚了,歇下吧。”
郑婆子侍候大奶奶刚刚躺下,屋门却被急促地“咚咚”敲响。郑婆子开门准备喝退,对方却焦急道,“我们不敢深夜打扰大奶奶,只是大公子他吐血不止,伤口重新蹦开,叫了太医,情况好像不大好。”
大奶奶田氏在屋里听到这话,裹了外套起来,“郑姑,赶紧帮我梳妆。”
郑婆子让那人先回去,然后关上屋门,给大奶奶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本想为她上妆,被大奶奶阻止,“都什么时候了,不必这么讲究。”
一路风灯引着,大奶奶田氏还未踏进屋门便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污臜得很,大奶奶用帕子掩了掩鼻才踏进屋门,
“如何了?”
闻言,大夫人率先扑过来,“母亲,求您了,去请太医院院正过来,大郎他,大郎他怕是不好。母亲,您救救他吧。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啊。”
她眼睛哭得通红,整个人抽抽搭搭的,唇白如纸还在颤抖不停,看着分外凄惨。
但大奶奶却觉得晦气,眉头紧锁,“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大郎还没事呢!”
她绕过大儿媳走到床前,秦南枝寸步不移守在那里,甚至大奶奶近前都没注意到。大奶奶问太医,“太医,我家大郎怎么样了?”
太医放下脉,转身回禀,“大奶奶,公子今日已经大好,可不知为何,突然又,又……”
——
燕玖旧伤复发的消息也传到燕绥院子里,十五将这事告知燕绥。
燕绥这握着一卷书,歪在软榻上读,闻言,懒懒掀起眼皮,“查清楚什么原因了吗?”
十五沉吟后禀报,“他受了重刑,虽然伤口不好愈合,但是太医院也有治疗的药物,先前也已经好了。可是,从前院厅堂回去后,听说晚上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伤口也都重新蹦开。太医没查出来,但我瞧着,像是中毒了。”
燕绥重新拿起书在读,听见他的话,头也没抬,“如果是中毒,太医怎么会查不出来。”
“所以说,下毒之人很通医理,毒下得极其隐蔽。”
十五的话音刚落,燕绥神色一顿,饶有兴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有个人,可能有这个本事。”
十五也想到了,“主子您是说,夭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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