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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阿秃”

小说:

[历史]花妖医经

作者:

清旷舟

分类:

穿越架空

齐王起兵的消息,被五百里加急的驿马,沿着各地邮亭,一路自临淄送进了两千里外的长安城。

而长安城中,几十年间被太后强行压制的各处暗流也终于涌动起来,悄无声息间汇作暗河巨流,即将冲越雷池,激扬汹涌,翻覆天日。

半月后,尚冠街的曲周侯府,一位贵客趁着夜色悄然来访。

郦寄的书房里,那张文贝书案上点着一盏青铜雁足灯,昏黄的光焰映出对坐的老叟清瘦得竹竿似的身形。不止瘦,老人的脸仿佛满是褶纹的竹纸上刷了层的桐油,黯黄得可怕——谁会相信,眼前这人,昔年乃是汉军营中闻名遐迩的美男子?

“阿况,”陈平开了口,全然是长辈式的蔼然可亲,沧桑黯黄的脸上一双眸子却是烔然有神的。

郦寄,字况,不过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他。

“相国今日前来,恐不是叙旧的罢?”郦寄免了寒喧,因为已经熬了好几个昼夜,双眼里满布血丝,语气也透着几分疲惫。

前日午间,他家父亲去旗亭楼赴约……然后,整整两昼夜未归。直到方才,他才晓得,扣了人的,竟是父挚陈平。

“怒晚辈眼拙,一直以为,您与家父算得朋友。”

“事有缓急,人分亲疏。”当朝相国语气和缓,无赖得坦然,“陈平鸡鸣狗盗之徒,原也不是什么君子。眼下,郦兄于我而言,的确不及家中老小来得要紧。”

说罢,他语重心长:“难不成在阿况心里,吕家那些外人,竟抵得过亲父性命?”

呵。

郦寄疲惫到几乎通红的眼里,泛起一丝极冷的嘲意:“那,今日相国到此,究竟想要郦寄做什么,来赎回家父一条命?”

“劝服吕禄上缴兵符。只要他率诸吕离开长安,赴就封地,从此便恩怨两讫。”

陈平仍旧坦然,一字一顿。

郦寄忍不住一声轻嗤:“这谎话扯得实在敷衍,相国觉得吕禄会信?”

一旦上缴军权,整个吕氏便是折了齿的猛虎,只剩束手系颈,任由宰割。刘氏宗亲们和军中诸将,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焉肯放过?——恩怨两讫?三岁小儿也不信!

陈平:“——有你做保,他自会信。”

室中蓦地一静,落针可辨。

陈平就这样在灯下,静静端量着对面的后辈,好半晌。他目光渐渐轻柔下来,却是转过了话头:“适才,我在院里见了一只白狸儿,听僮儿唤它‘阿秃’。”

话音才落,郦寄嘴角蓦地绷紧了起来。

当朝相国极轻地喟叹了一声:“早年在汉军营中时,有几回死里逃生,大伙儿聚众痛饮,醉里同郦兄扯过几回家常。”

“他说自己发妻病殁,遗下一个刚刚断乳的孩崽子在高阳,养在老人膝下……读书天分颇高,就是同他不对付。一场别扭闹了六七年,到如今也不肯喊一声‘阿父’。”

起因是小崽子捡回了一只因在灶下偷食被厨工烧秃了毛的狸儿,从此当成命根子,还取了个名儿,唤作“阿秃”。年景艰难成那样儿,小崽子竟偷偷把自己的口粮分了小半给那畜生……起初,他念着孩子无友无朋,着实可怜,便也睁只眼闭只眼。

谁晓得那狸儿不知死活,秋日祠社时竟偷食了祭鱼。他一气之下,便罚小崽子亲手溺了它。

谁晓得,狸儿倒是溺死了,小崽子却也生了好一场大病,足足养了年余才见起色,还从此落下了病根——畏寒,畏狸兔狐犬,甚至连皮毛裘氅都再不肯上身。

“郦兄脾气犟了一辈子,就算心怀歉疚也断不肯同孩子低头,唯有事事顺着你,冀望着弥补一二:你不喜交游,便不勉强你四处应酬;你不愿出仕,便任由你赋闲在家;甚至,你执意淌吕氏这滩浑水,他便一回又一回容你肆意妄为,背地里却不晓得为你操了多少心……”

陈平又叹了口气,声音渐渐缓下来——

“你是不是也在想,自家父亲那样精明谨慎了一辈子的人,如何会马失前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中了老夫的粗劣算计?”

老丞相在灯火中垂下了眼,瘦得细竹似的手,探进宽大的袖襟里,取出了几支苇管的紫毫笔,熟稔地拔了笔毫,从笔管中抽出几方极薄的素绢,上面隐隐透着墨迹:“只因,我令人送了此物与他。”

郦寄蓦地滞住,目光剧烈震荡起来,眼角几乎压成了一条细线——

那些,是他近日与吕禄往来的信件。

“先发制人,以羽林卫控制内宫,暗遣北军精锐绞杀军中老将。此等铁血手腕,必定会吓退一帮文臣,剩下的大约不足为虑。”

杀伐狠决,筹划缜密,这信中的计划,若施行得当,大约真能为吕氏挣出一线生机。

“但,阿况你不幸算漏了两处——”

“一是,这信会落到老夫手上……唔,如何取的?你莫非忘了,吕禄的长女可是嫁了朱虚侯刘章,少年夫妻,又伉俪情笃。刘章闻说岳家有难,想要襄助,自然得向令妻子向岳家探问底细……那孩子把信交予良人时,可是感激得很呢!”

郦寄缓缓闭了闭眼,继而深吸了口气,勉力平抑着呼吸,想要心头惊涛骇浪一般的动荡强行镇压了下去。

“二是,今日奉命出城迎敌的灌婴——昨晚私下见了我与周勃。”

郦寄原本平放在膝头的右手,蓦地紧攥起来,数日间长起来的指甲刺进掌心……却已经麻木得察觉不到疼了。

“咚、咚咚”,外头传来了书僮的匆促的扣门声。

那声音急且响,仿佛暴风骤雨裹挟着冰雹打下来,听得人浑身冰冷冷地颤起来。

那扣门声响了好一会儿,郦寄终于低低开了口:“进来。”

书僮推门而入,低头着不敢看室中的老丞相,只战战兢兢地将一只寸许长的竹管奉给郦寄,便躬身退了下去。

郦寄自竹管中取信时,心里已经铅坠一般,而下一刻,那仅剩的丁点儿微末希冀,也被信中的消息毫不留情地碾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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