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8.
强撑着眼皮醒来,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却是像被抽去了记忆般一片空白。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一个官女妆扮的人又朝后面的女孩道:“快去禀告王上!快!”而后又转回来,将我小心翼翼地扶起。
“清玥!”听到叫喊,我扭头朝门看去,只见尹束一身帝王装,步履匆匆地朝屋里赶,转眼便来到了我的床前。
看着尹束眼中的焦急,我忽得惊醒,伸出手猛得抓住他:“临辞呢?父亲呢?这是哪儿?”
“你……你先冷静。清玥,你身上还有伤,仔细着些手。”
任由尹束如何处置,我脑子里闪着一幕幕那些残忍的画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些都不是真的!”我忽然又激动起来:“这是梦对不对?尹束,你告诉我,这是个梦!”
“清玥……逝者已逝,你要替他们好好活着!”
我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尹束,眼里一片死寂。
“临辞的……他的……尸身呢?”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的亲卫去救你时,你身边围着一大群官兵。他们拼死只能带走你,至于临辞兄……他们尽力了。”尹束从怀中取出一方淡蓝色手帕:“这是宫女从你身上寻着的。”
我颤抖着将手帕接过,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尹束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我一人,静得可怕,连空气都染上了悲伤的气息。
手上的帕子静静地躺着,上面留有淡淡的清香,该是被洗过了。只是那不容忽视的一抹红,明晃晃地伏在“辞”上,永久地留在了上面!
闭上眼,临辞带着我逃出城的一幕幕闪过我的脑海,想到临辞如何将我搂在怀中以一己之力为我挡箭的画面,我的心就像这被我抓得紧皱的被褥一般,疼得不能自己。
徒留我一人活在这世间,实在悲矣!
我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年前定居南疆的祖父一家因洪灾逃到府中避难,却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以此为由搬弄是非。早朝散后,南陆帝留下父亲和临辞,还有一众大臣在大殿议事。大殿之上,言官弹劾父亲,诬陷他通敌叛国,又拿出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子虚乌有的证据。父亲据理力争,却是触碰了昏君逆鳞,竟直接在大殿上一剑刺向父亲。临辞登时反应过来,为救父亲情急之下推了南陆帝一把,才算真真挑起事端。可那一剑实在太深,父亲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直直倒了下去。临辞带不走父亲尸身,又想到家中还有一个我,便只能无奈逃离,想着将我救出后,再将父亲尸身偷回来。他找好了尹束这个退路,却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攥着那方手帕,原来,我曾被保护得那般好。
9.
合欢散落一地碾入尘埃,败了又开,开了又败。抓不住,扬不了,挫了情伤。
那日西边的晚霞红透了半边天,余晖洒在园中平得惹人眼。
尹束陪着我在园中漫步,如今正是合欢盛开的季节,满树的花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边夷的花总是开得比别处慢些。我捻了一朵在手中把玩。
“清玥,你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吗?”尹束把我手中的花拿走,不等我开口,便继续道:“其实,我十七岁那年,见过你。”
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偷着去了戍边大营。大营的路岂是那么好走的呢,好不容易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到了目的地,竟还让我碰见个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少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到营中,我自是不敢声张,只告诉了临辞。我们偷偷将他安置在了营边的小镇上,大营森严,想藏人是不可能的。照顾了他半月有余吧,这少年也不说话,我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可瞧着他身上这气派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等过些日子再见时,临辞却告诉我他已经走了。我着实气了一阵,好歹也救了他一命,却也不道声别。亏得我从小便是个心大的主儿,未有几日便释然了。
如今想来,当初的少年郎,便是尹束。
“十七岁,我从王室逃出,为躲避三哥的追捕,万不得已只能闯了南陆大营,当年幸得你们出手搭救,否则,我这条命怕是早就交待了罢!”尹束自嘲地说。“那时,我睁眼便见到你瞪着水汪汪地眼睛,愣是逼着我将那极苦的汤药喝下。你那张牙舞爪故作凶狠的俏皮模样,我今日也记着。”尹束摸摸鼻头,轻笑出声。“那时的我,手足相残,父亲也将我视作野种,从未正眼瞧过。除了母亲,再未有人那般对我笑了。清玥,我想,我是那时对你念念不忘的。”
我直视尹束的眼睛,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愫。原来,我从未了解他。
只听他接着道:“后来,我曾派人找过你,当得知你是夏侯府千金时还真吓了一跳。彼时你父亲是王室的眼中钉,我却与临辞兄有这般渊源,加上我当时立足未深,不敢贸然登门道谢。原以为你我此生缘浅,不想竟有后续。”尹束也捻了合欢在手上,目光有些飘远:“议和那次,我和临辞兄私下有见过面。其实碍于身份,我们委实是不宜相见的,但临辞兄冒险将我约出,我便料到有事发生,原以为是边疆事宜,不想竟是关于你。临辞兄料到南陆帝对夏侯府早已心存芥蒂,便托我在暗中保护你。他说,这京中势力盘枝错节,便是自家人也不能全然相信,想保护好你,只能假借外人之手。他向我借了亲兵,将他们安置在五里的京郊外,想着若真有一天天降横祸,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原来那么早以前,临辞便为我铺好了后路。他猜到南陆帝的心狠手辣,提前在城外安了援兵。只是我们夏侯府实在将那昏君想得过于仁慈,谁能料到他竟在大殿上公然翻脸!
合欢花又飘下几朵,地上铺了一地残碎。
“我从来不屑于向你邀功,不屑于将我做的事一一摆在你面前一定要你看见。可是清玥,你该是有心的啊!”
我看向他,眼里看不出情绪。我知道,尹束这三年来的陪伴于一个帝王而言,委实是不容易的。我喜欢合欢,他便栽了满园;我喜欢秋千,他便亲手削木绑树;我喜欢琴,他便网寻天下名琴。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
“清玥!”尹束突然抓着我的手,眼里竟流露几分企求:“我总是希望你能重新开始的。临辞兄费尽心思将你交给我,不是为了让你像木偶一样活着!清玥,我不求你移心于我,但求你能怀着对生活的希望待在我身边……好吗?”
“那我夏侯一族便永远承此羞辱了吗?!”
“我只是……不想你后悔。那毕竟是你的故土,是你深藏回忆的地方!清玥,求求你,不要活在仇恨里!”
我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尹束,我没有家了。”
风更大了,把像是想要把谁的心愿吹走。
“……只要你想,定如你愿!”
晚霞被黑暗吞噬,合欢树沙沙作响,像是谁在哭嚎,又像是谁在哭诉。
出兵毕竟是国家大事,总不是一朝便能敲定的。但尹束不说我便不问,他应允了,便定会做到。
只是我不知,他面临的压力,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我是从五公主口中得知这些事的。
话说起来,当初那昏君送了自己女儿和亲,封号向和,闹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原以为是送出当太子妃,不想被尹束直接送进了后宫。她也由此从成了后宫不起眼的众妃之一,地位可谓一落千丈。太上王退位,尹束成王,这向和便只能隐居后宫耗其此生了。
不想素来不轻易露面的她,今日倒气势汹汹地找上了我。
皱眉看着她,三年不见,岁月倒对她未下黑手,瞧着无甚沧桑之感。虽与她交集不多,但我厌恶南陆皇室的每个人。
“你到底凭什么!”向和很激动:“我委实想不通,你夏侯清玥到底何德何能?当初在南陆时欧阳临辞便常伴你左右;如今成了草凤凰,却又扯着尹束不放!那也便算了,可你是猪油蒙了心吗,竟要起兵攻打南陆!你到底是怎样的狠心,那是你的故国啊!”向和想扑上来,被一旁的侍女拦住。
我看着近乎发疯的女人,眼神疏离:“故国?我夏侯一家含冤死在你口中的故国里,你却与我讲什么故国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这样一个是非不辨的昏君,这样一个黑白不分的故国,你是有什么样的勇气觉得我会对它感恩戴德,会对它手下留情?!”我冷笑:“向和,你跑来与我说这些,不过是你也不甘心罢!”看着她倏白的脸,我的心中无比畅快:“只是你不敢,你不敢表现你一丝一毫的不忿。如今你现在后宫举步维艰,你只能依仗所谓南陆向和公主的身份,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宫大院里步步为营、聊此残生。你也恨那昏君吧,你那所谓的父皇、你那所谓的父亲——亲手毁了你的一生!”
“你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这个贱人,胡言论语、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我不说又能怎么样,我闭嘴又如何。向和,你的悲剧才刚刚开始。”
我收回笑容,袖子一挥:“拖下去,我不想再见到她!”
“夏侯清玥,你不能这么自私!王上为了你与朝中大臣作对,除非立后否则不予攻城,你知道他面临多大的压力与困难吗?他为了你空置后宫也就罢了,现在连国家大事你都要掺上一脚,夏侯清玥,你究竟凭什么!”
向和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异常清晰。
原来,这才是让尹束焦头烂额的根本原因。
我的心沉了沉,有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今晚的星星异常亮,扑闪扑闪的。可是在夜色中,显得太渺小。
尹束一如既往地来陪我用膳,我一如既往地听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昨日,我见过向和了。”我放下碗筷,直视他:“她说,我到底凭什么。”
尹束未开口,我却觉得他莫名的紧张。
“尹束……出兵吧。”
尹束似被一惊,而后又一脸欣喜,他激动地抓起我的手,声音略微颤抖:“当真?清玥,你说的可当真?”
我看着他溢于言表的喜悦,心中五味杂陈:“待大仇得报,我们便成婚吧。”
10.
南陆竟已腐败到如此地步,被边夷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短短数日边夷便长趋直入,直逼南陆皇宫。
华轿的薄纱将我的视线笼上一层雾,昔日繁华的大街破败不堪,一切都物是人非。
外面传来推搡的声音,我没有理会。我不没有理会,我想知道,当初我被赶上囚车时,那些百姓无动于衷时,都是怎样的心情。
“夏侯小姐,我是老陈呐!你不记得老陈了吗?”
老陈的声音掩不了沧桑,我打一激灵,昔日与临辞同去他家吃馄饨的日子一幕幕闪过。
老陈的馄饨铺子,是临辞领我去的。那时父亲还不放心我独自出门,每每出府都得带着临辞一道。记不清是因为什么了,只晓得那日的心情委实不是很好。临辞在风吹日晒得满是创痕的长凳坐下,我隔着馄饨冒出的热气望他,只瞧得清他满含笑意的眉眼。后来的事情,我也是无甚印象,只知自那以后,出府总是要到老陈这坐上一坐的。这一来二去的,老陈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了。
我掀起帘子看到的是饱经风霜的老人正被官兵架着,苍老毫不留情地爬上了他的脸庞,留下一道道沟壑。我竟一时有些恍惚。
“清玥!”老陈从怀里摸出什么,隔太远,我未能看清。老陈想走近我,但被官兵拦着。他只好大喊:“清玥,这是临辞身上找到的!”
这句话像是一句抵抗不了的咒语,指示着我冲下马车,踉跄地来到老陈面前,颤抖地将它接过。
那是我送予临辞的荷包!它静静地躺在手中,却再也闻不到淡淡的合欢香。
“临辞在哪儿?”
“我们将他葬在了后山梅林的梧桐树下,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至于夏侯将军……我们实在找不到,大伙儿只好商量着将乱葬岗烧了,想着夏侯将军一生为民,让他与百姓葬在一起,该是愿意的。”
我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它,好像这是夏侯府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
“先去皇宫,还是……夏侯府?”尹束问。
轿子在夏侯府门前停下。
府门前的石狮破了角,上面被小孩刻上稚嫩的字。府门破败不堪,推门时能听到它沉重的喘息声。院中散落一地枯叶,角落也结满了蜘蛛网,无比萧条。我踏入院中,满地的粉尘扑面而来,伴随着不可忽略的落寞感。
我绕过前厅转向后院,像昔日般直接走进临辞院中。
院中的合欢已枯败,上面还留着长长短短、深浅不一的砍痕。枝头站着只寒鸦,听到声响后扇扇翅膀飞走了。光秃秃的枝桠没有一片叶子,徒增荒凉。扎在上面的秋千断了一边,耷拉着被甩在地上,经历三年的风吹日晒,木板已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我的心升起凄怆,不禁落荒而逃。
穿过连接两院的廊庑,回到我最熟悉的院落。天气转凉了,尹束为我披上外衣:“进去看看。”
抚着少时与临辞一同留下的涂鸦,它们触动着我最深处的神经。躲过花厅来到内寝,轻车熟路地打开床下的暗格,临辞赠的古琴静静地躺在那。
《孔雀东南飞》在空中流转,许久未弹,生疏得连曲调都染上几分与往不同的凄凉。
无声的泪被琴弦一分为二,好似无情地嘲笑着我的软弱。三年来我从未落泪,临辞说,他总不愿瞧见我哭的。我不愿哭的,我不想哭的,可当绝望来临的时候,连眼泪都变得势不可当。
“铮!“我勾起最后一个音节,可琴弦却毫无征兆地断开,划过我的指尖。血滴在琴身上,染成红色。
我按住自己的心窝,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想把这些年的伤痛都哭出来,把这些年的委屈、不安、悲伤、悔恨、思念、绝望都哭出来!没人知道花开花败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没人知道这三年里的日日夜夜我是怎样熬过来的,没人知道我怎样撑着这副行尸走肉活到如今!父亲不在了,临辞不在了,夏侯府不在了,曾经的我也不在了——一切我爱的,都不在了!
尹束带着我冲进皇宫。多年未见,不想这宫内的荣华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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