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羽熙灰头土脸从三楼下来的时候，她爸已经好整以暇坐在桌边，眼神殷切地望着她，边上还摆了一杯咖啡。
“不在三楼。”张羽熙没好气。
“但你找到了，真棒。”张安铮抬起手象征性地鼓两下掌。
张羽熙白眼翻到天上，抱着花瓶准备去后院大水池清洗一下。
张安铮伸出胳膊把她截住，在张羽熙停顿的那一秒，十分迅速地把花瓶抱到自己怀里，并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女儿，聊聊。”
聊什么。
不聊。
“那你帮我洗吧。”张羽熙不买账，转头拿起那束花，准备放一小池子水先泡着。
张安铮跟着女儿走到洗手间，在哗哗水声中，温和道：“边洗边聊？”
这一顿聊是跑不了了。
在后院，张安铮衣服都没换，穿一身西服套装在水流中搓着瓶身。
“得亏这是纯粹的玻璃工艺品，要上点釉，有点儿涂层什么的，现在肯定被你搓秃了。”张羽熙在一旁抱着手臂。
张安铮闻言把水一关：“你怎么知道它当年是没有的，万一这已经是我搓秃的呢？”
套上胶鞋的张羽熙踢踢脚下的石子：“您到底聊什么啊，快开始。”
张安铮笑着说：“没点自觉，等你汇报呢…转眼快一个月了吧，新生活新环境，感觉怎么样？今天送你回来那个新同学，是不是蛮喜欢的？”
虽然说是等她汇报，但张安铮这两句问得相当收敛，小心。
不知道怎么回话，因为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挺好的。
新同学吗，也挺好的。
她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都挺好的？”张安铮给台阶。
张羽熙这时候才有点笑模样，说：“嗯。”
每次话题拐到这里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果然。
张羽熙接着说：“遇到事了肯定告诉你，放心。”
张安铮心里叹一口气，至此收手，也不多问，装了三分之一瓶水，擦干外立面，抱着花瓶放回客厅角落的花架。
卫生间，张羽熙把花拿出来，再修了修根部，往花瓶里插，见有点少，又去院子里掐了几支，最后把花瓶插成一小朵浮出来的花球，才满意地照了张照片，准备上楼。
张安铮坐在桌边一边看一边把咖啡喝完，说：“这花弄回来也开不了两天就得蔫，特别插给我看的吗？”
“两天就蔫那是你，妈起码能让它漂亮一周，我撑个三五天应该也成。”张羽熙怼一句。
“想你妈了吧。”
也不是，看见你就格外想。
“晚上9点，下来打视频。就你，几个月，一通电话不往家里打，让你妈说你。”张安铮指指她。
“我妈才不说我。”张羽熙撂下这句，转身上楼。
“你不穿鞋，你也不开地板加热！”张安铮冲着楼上喊了一句，走过去把二楼总控地热开了。
张羽熙扶着二层围栏，平静地注视着来回走动的老爸，说：“这才是我妈不让干的事。”
“你妈不让不穿鞋，你听了吗？”
“那你一会看看你和妈妈约晚上9点视频，她能不能接。”张羽熙冲她爸笑一下，转回头进屋了。
张安铮挑挑眉，坐电梯上了三楼。
因为和周姨打过招呼，卧房被简单清理了一下，看不出几个月没回来的痕迹，他换上一套卫衣短裤，决定去地下影音室找部老片子看。
这房子在张羽熙出生前就买了，布局设计在当年是相当前卫，放如今也不够看，因为回来的次数不多，也就没有添置什么。
他播亮影音室的灯，在一堆碟片里翻着。
更何况前些年他们俩忙于公司，常年在国外，张羽熙被养在隔壁省爷爷奶奶家，寒暑假也就接去R国和他们待上一段时间，这边房子除了刚出生那几天她住过一小段，就再没来过了。
张羽熙自己那间房，还是搬过来前几个月她自己和设计团队交涉装出来的。
当时女儿怎么跟他说来着？
“主要是隔音和遮光，其他就按他们给的方向走就行。”
小董和他汇报的时候却说，张小姐几乎自己出了一套方案，设计团队只进行合理性和可行性的调整，按他们的说法是，张小姐应该自己学了一下，出的那个方案，工程量不小。
当时他刚结束一个会议，站在大厦露台吹风休息，还下了点小雨，这边本来是公共的休息区，以至于当时周围没什么人。
两套说辞在脑中过了一下，却一点没法想象十几岁的小孩坐在桌子前面，自己画图纸、找资料、选家具，十几岁的小孩怎么爱干这个？
更小的时候，张羽熙寒暑假过去，粘她妈多一点，说话还是找他。骑马射箭国际象棋网球滑雪学了个遍，等教练说她水平不错了就一概都放下，一点兴趣也没有。
缩回房间有时候叮叮咚咚地出点声，有时候什么声音图像都没有，还不让人打听，她妈还护着。
一次，坐车上旁边街道发生枪击案，他看着女儿扒在窗玻璃上，跟他说，爸爸，我想打枪。
家里倒是有射击场，他想了想，觉得年龄有点小。回家找了部功夫电影给她看，小孩默不作声，似乎没什么情绪地看完了全程。
看完了转头盯着他，问，国内是不是不能用枪。
他点点头。
小张羽熙接着讲，那我要学功夫。
他再点点头，小孩就跑去她妈工作室敲门，黏着她妈去了。
暑假里武术没学两个星期回国了，爷爷奶奶知道后，斟酌着给小孩请了个跆拳道教练，也没告诉小张羽熙。
听说和教练见面那一天，小孩人不大，和教练行了个抱拳礼后，绷着小脸说，我已经有师父了，不能跟着您学了。
张安铮在电话那头听了止不住笑，爷爷气得恨不得隔着电话拎他耳朵，说，什么人啊，就给小囡拜师，做人父母一点儿不靠谱。张安铮只得安抚道，有数有数。
张安铮倒是清楚在R国小张羽熙武术教练的来头，只是不知道短短十几天小女孩儿还能得了他的青睐。总之他和爷爷模糊提了几句，说是朋友，不用担心。爷爷在电话那头骂他，说，什么地方的人都敢招惹，摔一跟头别把小囡连累了，就气呼呼把电话挂断了。
只是好像终究有缘无分，那个姓唐的朋友销声匿迹了，小张羽熙知道后也没提要别的人来教她，学功夫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初中结束的那个暑假，张羽熙再次跟他提要学枪，女儿提要求的时候少，他想了想感觉岁数也差不多，就带她去射击场地了。
小孩第一次举着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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