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张晓源想想,人还是继续招着。
所里名气在那,放开招人简历源源不断,抽空面了几个都不太满意,又让张晓源拉着江一楠去面。
江一楠刚在研讨会被公开处.刑,被常主任意味深长的目光弄得一惊一乍,总担心工位不保,没想到老板还给涨了三千块薪水,进了趟办公室出来就对谁都嘻嘻哈哈地,干活儿简直更有力气了。
张晓源表面不动声色,到底给江律师的喜怒无常弄得忐忑,没几天又发现这时节还没找着工作的孩子如狼似虎,稀里糊涂间好像又回了血。
最后三个人商量了下,选中了一个名儿挺霸气、外表挺御姐的女生,忙里偷闲一起吃了顿入伙饭。
这顿饭下来,都才发现这位名叫夏帝的新同事是个闷骚,面试入职两幅面孔,饭桌上连着丁一、江一楠一起,简直像三串鞭炮。
从毕业旅行到老家特产,从学校八卦到二十年前经典冤案,轮番炸到了管益那案子。
也是给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最近忙得昏天黑地……大半个月过去了,申请还是没回音。
不是没结果,是没回音。
跟当地老打交道的法官打听,人装没看见。
回所里丁一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他准备找张天昌呢,瞥他眼,“有事儿?”
“莫律师,是不是申请结果不好啊?”丁一抱着个文件袋做鬼祟状。
“嗯,你干嘛?”
“我上回不是约师兄吃饭了嘛……”
他脸立刻一黑,想说你跟你师兄吃饭干我什么事?没活儿干?
对方下一句却让他一愣,“……窦教授给咱们出了意见书!管益可以被认为是扩大性自杀!”
扩大性自杀,这个特殊的精神病理现象又被称为“怜悯性杀亲”,窦红书联合另三名专家对其进行了解释,结合此前案例,结合管益自身的抑郁症与自杀倾向、事后反复提到的“为母解脱”,他们出了一份详细的意见与建议。
窦红书本人的头衔已足够响亮,三名专家又是意料之外的份量。
莫言对着这份签名文件看了半天。
“窦教授就是可惜不能去看守所,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嘛,这一来法院的风险被分担了,是不是会有盼头点儿?莫律师?”
莫言看着他。
“怎么啦?”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上周。”
“……那你不早说?”
“……”丁一解释,“师兄说要用得上才给您,用不上就算了,提都别提,他说……咳咳,您不也别让我提吗。”
“……”
他又推了推眼镜儿,镜片下的眼珠子下移到莫言的衬衣领,和气地说:“莫律师,您现在是不是特想跟师兄化干戈为玉帛呀?”
“……”
“好,我干活去了!您有事儿叫我哈!”丁一欢快地走了。
五秒钟后,莫言看见电脑头像一闪一闪。
来自小眼镜儿的名片推荐:【JIFAN】。
“……”
关掉对话框,他仔细看了看那份意见书。
五分钟后,又重新打开对话框瞄了眼,小图框里大片蓝和绿,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嗤了一声继续看。
半小时后他再次打开。
这回点开放大盯了半分钟。琢磨出那应该是某片海和青草地,又关了意见书干别的活。
……而后至少两小时内,这套动作来回了数次。
他清醒地厌烦。
他不是张晓源,不需要外力刺激,案子本身就足够刺激他。
纯属丁一手贱——他反省了下自己手也挺贱——这套得不出任何增量信息的重复举动还不如伤残复健,青天白日下,堪称谋杀时间。
由于这罪犯是他本人,他更鄙视,终于心一冷,判决点击删除对话框。
眼不见为净。
干活,干活,干活,进出办公室,喝水,上厕所,干活。
太阳从中到西,逐渐沉沦,夜色笼罩大地。关电脑,收拾桌子,下班,开车,回家,冲澡,吃饭。
加班,回掉今天该回的全部消息,他靠在床头,发现这事儿竟然还没完——对话还留在手机上。
城市的夜晚从不缺灯火,拉上窗帘世界才渐渐沉默。
灯光昏黄,无人目击,显然更适合罪犯编织细节。
他看到丁一的小头像,和大多数律师一样的西装抱臂大头照,摘了黑框眼镜儿p了痘印,是人在办公楼下花150块巨额人民币精修过的。
随后又看到他自己的,是片山月。
那是某年他到乡下办案,某富豪为让死去的爹回乡土葬,重金买了具尸体,卖方手里没现成的,就委托人家杀了个流浪汉。那天他去事发地,就住在一片苞米地旁,看到了远山淡影和明月,那之后他就很少做这类案子……
【JIFAN】。
他顿了两秒,重新打开夹中间那个。
的确是海和草地,细看陡峭海崖,阳光灿烂,仿佛给都市盛夏吹来了一阵海风。
【添加到通讯录】。
大拇指对着几个蓝字动了动。
看到申请框下自动生成的【我是莫言】,他迅速退了出去。
又是两个来回后,他翻身坐起:我他妈是不是有病?!
每天那么多咨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有钱就挣,看不惯就删。那么帮个忙,说个谢谢,这不是逻辑之中?
有事儿就解决,又不是初中生!
手指一动,没再添一字,没再减一字。
等了五分钟,他注意到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又觉得自己挺有病的,扣了手机睡觉。
忙碌让他一向倒头就睡,这晚他却有点儿失眠。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期间看了三回手机,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儿,还想起来抽根烟,想到实在懒得再刷牙,弃之。
也不知道是几点、怎么睡着的,他还断断续续做着梦。
先是那片阴森的林子,只这回旁边的女人不见了,那个背影独自走着,一直走出林子到一片很大的海崖,忽然回过头对他说:那就再见啦!往前走出一步,给他吓得一激灵。
下一刻是莫瑶摇晃的小波浪卷儿,抖着锅铲怒气冲冲:我看你没分寸!空调打这么低不要命啦!又给他冷得一哆嗦。
他一睁眼,窗帘底下透进一线微光,闹钟还没响,被子不知道踢哪儿去了,是怪冷的。
手机显示才六点,没消息,他起来换衣服,出门跑了个步。
而后这一整天,依旧是吃饭,喝水,上厕所,继续干自己的活,也给别人擦屁股,接了三个咨询,又接了几个电话,又打了几个电话。
逐渐脸上阴晴不定。
敏感的同志已经先一步八卦上了:谁招惹他了?一整天到处走来走去,搞得我神经紧张,我还什么都没交啊!
不是我我没有,我就是个小实习生,眼神儿都没给我。
得多动症了吧~啊啊啊啊我DDL先不说了!!!
……第二天、第三天,最不爱八卦的张晓源也加入了进来:出什么事儿了,又接了两个案子,就咱们几个,不要命啦!
同志们趁午饭功夫互相交流了一番,各自说得头大,想想吃饭聊工作挺毛病的,终于群策群力出大智慧:老板心思你别猜,谁还没有神经的时候呢~
只有丁一恍惚自己捅了个娄子。
东西寄了,早上他喜滋滋去问师兄,莫律师加上您没,师兄没理他。
陪着接待完当事人,他又主动问了遍领导,刚提个“师兄”,对方眼神已经杀了他一遍。
那克制了三天没给过来的眼神儿让他虎躯一震:不是好兆头,别说西装,怕实习不保了。
莫言还真想把这给他搞糟心事儿的家伙扫出门外,他蹦跶得越开心,就越显得他那晚的犹豫纠结之可笑——石沉大海,我他妈真连这小子都不如。
现在他彻底明白了,这个人真的比以前更讨厌了。
——打住,他命令自己,好好生活,别犯贱。
他的生活本就是忙忙忙忙中偷闲,周六加了整天班儿,周日像往常那样到附近游了一小时泳,而后收拾妥当,就跟马进去看了房。
马进是他大学同学,相当机灵,早早退了学,炒过房,炒过币,倒过古董,什么值钱干什么,一夜暴富过,也裤子亏光过,还差点儿背了案底。
他捞过人,也给借钱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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