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朔方下了两场雪,辽人便又开始南下劫掠,连续数日来与漠北军摩擦不断。
直到这一日,终于放了晴。
大营前,从南方一路快马加鞭的驿卒也才刚到,马背上的帆布袋子都还来不及卸,将士们就团团围了上去,你推我搡地抢着找自家的信。
“我的呢!我娘给我捎腊肉来了!”
“先看我的!我媳妇应该快生了!”
吆喝声、笑声混在风里,是漠北大营近几日来难得的轻松。
江承夜本和三皇子、欧阳先生在帐前议事,听见动静,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神却仍定在沙盘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欧阳先生轻咳一声,幽幽望向帐外:“从京里送来的补给,今日也该到了。”
这话刚入耳,江承夜的眼睛瞬间亮了亮,仿佛落了颗星子进去,可余光瞥见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萧将军,又飞快地收敛了神色,清了清嗓子,摆故作深沉:“哦,确实,原定是前两日吧?近日积雪,恐有耽搁,也是常事”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风不小”。
三皇子站在一旁,将他这副面孔瞧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道皇妹和母妃会给我捎些什么。”他语气温浅,复又看向江承夜,“上回我看你寄往京中的家书,挺厚的一摞,想来是要了不少东西?”
江承夜淡淡道:“殿下许是不了解内子,她怕孤单,若是写得少了,她难免疑我敷衍。唉,为了多写一些,可叫我绞尽了脑汁!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欧阳先生听了,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哦?他怎么记得,自从出门开始,眼前这位新任镇国公便文思如泉涌,每日不写个三两页衷肠,根本打不住?
如今他帐内应该又攒了不少鸿篇巨著,要捎去京城吧?
饶他是个账房,看了那些字都得头晕。
江承夜的面孔却依然冷淡矜持。
生等着萧将军过来寒暄完,江承夜目送他走远,又耐着性子等营里的将士们都抢完信、各自回帐读信去了,才慢悠悠地走向驿卒,接过那封写着“江承夜亲启”的信。
信笺还带着点驿马的温热,江承夜捏在手里,却没立刻拆,只揣进了袖子里,跟三皇子、欧阳先生告了声“回帐处理些事”,便转身往自己的军帐走。
走得时候脚步还挺稳,可掀开帐帘的瞬间,脚步就快了几分。
刚进帐,他就反手撩下帐帘,从袖子里掏出信,指尖飞快地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不多时,守在帐外的黄芪蓦然听见帐中爆发出一句惊天动地的“卧槽!”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掀了个帐角探头进来:“郎君?怎么了?江家出事了?”
江承夜没回头,可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咬牙切齿:“柳英杰!”
黄芪心下一惊:“柳大人?柳大人怎么了?他不是之前在御前还颇为得力么?”
江承夜俊朗的鼻子都歪了半边:“好你个柳英杰,看着弱鸡似的身子,竟然——竟然赶在了我的前面!”
黄芪听得一头雾水,壮着胆子凑过去一看,便瞥见薄薄家书的最后一行:扬荷有孕了。
“嘿,柳大人这可是双喜临门啊,刚中了探花,又要当爹了。”他不仅喜道。
“喜什么喜!”江承夜把信纸往桌上一拍,心里那点不服气涌了上来,起身就往外走,“不行,我得练练!”
说着就去帐角拎起那块几十斤重的铁块,冲到了帐外,甩开膀子练了起来。
漠北风寒,很快江承夜的脑袋顶上就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热气。
三皇子领了宋贵妃寄来的东西,正好路过他的军帐,看着他忙碌身影,脚步微顿。
他身旁随从见状,讶异道:“江萧将军倒是颇有乃父遗风啊。”
三皇子:“镇国公江家满门忠烈,自然是虎父无犬子。”
*
江承夜直练到双腿酸胀才止歇。
放下铁块时,还未有何感觉,可一迈步时才发现,他的膝盖发虚,脚步飘得像踩在棉花上。
他扶着帐杆喘粗气,额头上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刚想叫黄芪打盆水来,就见欧阳先生背着手,笑眯眯地从远处走来,手里还藏着个蓝布包,一脸的神秘。
江承夜眼尖,一眼就瞧出那布包的尺寸不对,心里顿时起了疑,故意沉声道:“欧阳先生手里的东西看着不像是刚从京里送来的啊。”
欧阳先生将布包往怀中一揣:“没什么,京里给我寄了些用度,我就去镇上换了些笔墨来。”
江承夜眯起了眼:“哦?为何不直接叫京里寄笔墨来,还方便些。”
欧阳先生一噎,旋即,他揣起了手,露出一个神秘笑容:“郎君可是明知故问了啊。我方才听黄芪说,京中柳家似有喜事临门,可您却有些有些不悦。属下还不都是为了您啊!”
江承夜把手往前一伸:“为了我?什么好东西,拿来瞧瞧。”
欧阳先生正色道:“属下还未验过货,待验完再转交给您。”
江承夜却已经上前一步,一把将那蓝布包夺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话音卡在了喉头,脸色才后知后觉涨红了起来。
他啪得一声阖上了布包,怒道:“军营重地,这种东西怎么能带进来!没收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册子往袖筒里塞,动作快得差点没让欧阳先生看清。
欧阳先生“属下不也是见您忧虑被柳英杰抢了先机,才出此下策。既然世子觉得不妥,那便还给我吧!”
“我忧虑这个又有何用?”江承夜清了清嗓子,“我先收着,回头找个地方存起来,免得被将士们看见,失了体统。”
说罢,不等欧阳先生再开口,鸭子似的岔着腿往帐中挪去。
“诶!这本书的价格——”
欧阳先生的话被一道无情帐帘挡了下去。
到了夜里,军营里静下来,只剩风吹帐篷的簌簌声。江承夜坐在案前,先是摸出晏朱明的信反复读了几遍,指尖划过“扬荷有孕”那行字,心里的“不服气”又冒了上来——柳英杰那病秧子都要当爹了!
但凡他当时稍微硬气一些,说不定……
他越想越烦躁,忽然想起袖筒里的辟火图,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借着烛火翻开,看着上面的图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晏朱明的模样——
她湿漉漉的眼,被欺压得晶莹而饱满的唇、泛着粉色的滑腻肌肤和……
一股邪火从心底窜上来,江承夜把小册子往桌上一扣,翻身而起,掏出笔墨纸砚,研墨时手都有些不稳。
洋洋洒洒写完两页纸,心里那股邪火还没散。他盯着桌上的辟火图,犹豫了片刻,还是飞快地撕下一页,小心翼翼地夹在两张信纸中间,又把信塞进信封里封好,才长舒一口气。
第二日天刚亮,江承夜刚洗漱完,就见欧阳先生掀着帐帘走了进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空荡荡的桌案,开门见山:“郎君,一夜过去了,那本册子可以先还给属下了吧?”
江承夜正拿着毛巾擦手,闻言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压根没有听懂的样子:“什么册子?先生昨日何曾给过我册子?”
“!”
欧阳先生往前凑了两步,“那册子可是鄯善的珍品!价值不菲啊。”
江承夜放下毛巾,端起黄芪刚送来的热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欧阳先生,你跟着我也一年多了,应该知道,江家管钱的是我娘子,跟我提钱有什么用?”
他眯眼看向他,一年来他抽条了不少,原本看着铁塔似高大的欧阳先生如今也可以直接平视了。
欧阳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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