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金丝纱帐内传出声低低的泣音,一只纤细的手自锦被边缘伸出,紧紧攥住榻边的雕花栏杆,白皙的皮肤被绫罗绸缎衬得胜雪。
榻边伺候的侍女站起身,生怕惊扰了榻上之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小声吩咐门外侍卫去请太医。
“……不必了。”帐内人有气无力地咳了声,低声问:“驸马还没回来吗?”
春玉小心翼翼地撩开纱帐,看着长公主苍白的脸,一阵心疼,小声道:“殿下,驸马爷或许明日就回来了……”
“您饿了吗?膳房那边早已备好各式菜点,我去喊——”
元莘摆摆手,“我不饿,等阿衍回来一起吧。”
她长长舒出口气,身子无力地仰面倒在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床架上悬挂的贝壳风铃。
那是从前被困百越时,萧衍随手串来逗她开心的。沿海夏季多风雨,她贪凉,总是将窗户全数打开,任由大风灌入狭窄的房间。
每每这时,风铃便会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今却不能再那样了。
它的线实在太朽,一阵风来,风铃摇晃两下,啪一声掉在地上。
侍女忙蹲下身将它拾起来,它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尾部缀的几片小贝壳终是不堪重负,碎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春玉费劲地将嵌在地毯里的小碎片捡起来,小心放入匣子中。
忽然听到床上传来一阵响动,长公主猛然翻身起来,盯着放在桌上、看不出原先模样的风铃,道:“春玉,我要见皇兄说的那位高人。”
“长公主要见我?”凉亭内,没个正形倚靠在小徒弟身上的人猛地坐直,指着自己。
他生得实在是好,即便头发支乱翘,神情过度讶异,也不显得呆傻,倒有几分别样的少年气。
春玉低下头:“是的,大人。”
午后阳光炽热,地面被晒得发烫,走廊两旁的盆栽在烈日下有些萎靡不振。
殿内却未如其他厢房那般摆着坚冰用于消暑,格外闷热。金色的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起,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叫人难以呼吸。
内室,元铮满含愤怒的声音响起,“天下好男儿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若你愿意,明日我便召开大选,保管每日都有不同的男子供你挑选——”
他气得手抖,指着唯一的胞妹,“偏偏你……那个萧衍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要死要活的吗?!”
“方士们千里迢迢赶来,为保住你性命出谋划策,让你按时用膳,你说要等萧衍回来;让你搬出公主府,你也说要等着萧衍回来一起搬……”
元铮胸口剧烈起伏,气极,摔下青玉杯,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没了阿衍我活不下去。”许久,元莘轻叹,语气平淡倦怠,“……假如有一天,嫂嫂也失踪了,你会如何呢?”
“你也会召开大选,广纳秀女入宫吗?”
她面上难得露出个笑:“只怕你会比我还没出息呢,皇兄。”
“你真是冥顽不灵!”
元铮拂袖离开,遇上春玉和锦百时,他面上怒意未减,与锦百交谈几句,便匆匆回了宫内。
绕过重重珠帘,锦百看清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人的脸。
那是个样貌极清丽、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子,眼下一抹浓重的黛色,面上带着病气。她身形削瘦,半倚在椅背上时像一张绢纸。
金色帷幔低垂,壁画色彩斑斓,更显她苍白脆弱。
锦百收回探查殿内各处的灵力,微微弯腰,冲她拜了一拜。
长公主元莘,虽年幼体弱,却才智出众胆识非凡,在错综复杂的皇储之争中,助力其兄力挫群雄,稳坐储君之位。
她的故事被人编为话本,广泛流传在民间。锦百随便在街上一打听,便得到了不少消息。
元莘出生时身弱,先皇便把她送到坐落在青山之中的灵隐寺去,同一隐居在此的散仙修行,修身养性。
在那里,元莘偶然结识了每日负责上山为寺庙送菜的少年萧衍。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互诉衷肠。
然而,好景不长,皇储之争中元铮一度陷入劣势,作为他最亲近的胞妹,元莘自然也未能幸免于难,遭到了其他皇子的排挤与围剿。
他们同舟共济,浪迹天涯,死里逃生。将百越军队收归麾下,协助元铮夺下皇位后,长公主和驸马成婚,十里红妆,隆重盛大。
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实属佳话。
如今长公主说的,却又有些不同。
成亲后,他们确实恩爱了一段时间。
可自打元莘频频梦见萧衍惨死,不许他出门,时时将他拴在身边后,两人便渐渐成了怨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那日,他说要回家看望母亲,我没准,我们大吵一架……”在逃亡的时候,萧衍每每出去找食物,再回来时都会带着些伤,她很害怕他下一次就回不来了。
即便知道如今天下太平,再不会有敢人追杀他,她也不敢放他出门,害怕他如梦中那般惨死。
长公主低眉,声音很轻:“他很生气,出门便要走,我说——”
那是入夏后的第一场雨。
傍晚时分,如墨的乌云盘旋在天边,雷电交加,顷刻之间,雨水便如瓢泼般洒下来,打落了许多花瓣。池塘中的荷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她赤着脚从殿内追出来,看见萧衍披上蓑衣准备出门,一时情急,喊道:“出了这道门,你就别再回来!”
萧衍背影一僵,语气里带着些恳求与无奈:“殿下……我阿母病重,我必须要回去。”
“明日再走不好吗?”鼻腔里满是泥土的腥味,元莘下意识屏住呼吸,试探道:“我们一起……可以吗?”
“……我得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阿母不喜欢麻烦别人,就算是叫他们回去吃年夜饭,也会提前数十日写信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可否有什么安排。那日信件来得匆忙,必然是情况紧急。
她明明也清楚。
元莘捂住脸,“我不该让他自己回去的。”
萧衍数十日未归,她派出去的人到了村里,才知道萧衍根本没回家,而他的养母,也并未如信中所说那般,重病在床药石无医。
“元大人,您可以帮我找到阿衍吗?”元莘眼眶泛红。
自进殿内以来,锦百就在长公主身上感受到了与那具婴孩相似的灵力波动,听到问话,他神色微怔,问:“殿下,驸马是凡人吗?”
元莘摇头道:“……不知。”
萧衍灵力低微,和凡人别无二致,只是身量高些、力气大些。在此之前,元莘从未想过他不是人。
锦百沉吟片刻,道:“先前我们在枯池里发现了半副狼妖的尸体,和一个孩子。那婴孩身上的灵力残留,和殿下的很相似。”
元莘微微蹙眉,问:“我可以去看看吗?”
锦百颔首,引她去往先前几人聚集的凉亭。
元莘的灵力并不强劲,不足以支撑她布下足够覆盖长公主府的阵法。除此之外,她身上还被打下了一个梅花烙印。
那是魔界用来标志猎物的手段。
想来布下千里飞星阵的另有人在,在路上,锦百不动声色地消除了那枚烙印后,将至今发现的所有线索给长公主讲了一遍。
元莘抬头看了看天,忽然笑,“还好阿衍走了。”
少许片刻,她又叹了口气,峨眉轻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荷包,“大人,此阵可破吗?”
锦百点头:“此阵还未完成,找到阵主便可破解。”
佳木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光斑。亭外绿草绒绒,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狼妖已经被洗干净,静静摆在凉亭的地上,那具小小的婴孩被锦百用白布包了起来,放在它旁边。
见锦百带着公主过来,恕灵一行人纷纷散开,留出一条路来。
元莘站在狼妖旁边许久,忽然面如金纸。正欲蹲下去看,凉亭上忽然蹿下一道黑影,手握银白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口。
江景离得近,一把制住那人手腕,反手将他双手后剪,压在地上。
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刺客,没成想,东南方向骤然涌现一道强大的邪祟之力,冲着凉亭中的几人过来。
锦百一手将元莘推向恕灵那边,一手结印。
霎那间,天空中乌云密布,沙石乱舞。玄鸟如墨色般点点汇聚,猝然出现在他指尖。锦百心如擂鼓,容不得多想,向前一指,赤色烈焰与轰鸣雷电交织在一起,如同腾出海面的蛟龙,凶猛地向那邪恶之物扑去。
恕灵一掌打退蓦地从周围地下冒出的魔物,他没收力,刹那间脚下的地板裂了一个大口。见状,稍有些灵智的魔物不再往前凑,纷纷涌向锦百那边。
江景也起阵同锦百一齐对付邪祟,师徒二人阵纹融合在一起,灵力如狂风暴雨一般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将整个公主府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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