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冷风如刀,卷起地上的残叶和尘埃,在空寂的荒山里打着旋,一些阴暗的角落,藏着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方才的喧嚣和凌辱已然消散,婉儿如同一件被撕碎的破败衣物,被随意丢弃在阴冷的路边。她的意识在混沌和剧痛中浮沉,残存的唯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耻辱。
不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缓缓驶来。车轮碾过山路,发出沉闷的“咯噔”声,那车帘由厚重的墨色锦缎制成,金线绣着暗纹云龙,昭示着车内主人的非凡身份。
“殿下。”一名眼尖的侍卫勒住马缰,目光警惕地投向前方巷口处那一团模糊不清的人影,“前方似乎有异。”他压低声音,恭敬地向车内禀报。
车厢内静默片刻,随即响起一道清冷平直的男声:“去看看。”
侍卫领命,快步上前。待看清那是一个衣衫不整、人事不省的女子时,面露嫌恶,转身折返,将情况简要说明。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谢佋瑢缓缓走下。他身着一袭青灰色常服,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漾开一圈浅淡的涟漪。男人神情淡漠,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眼眸半垂着盯着前方的女子。
他踱步走近,空气中混杂着一丝污浊的气味,让他不禁蹙了蹙眉。
他停在婉儿身前,垂眸打量着这个蜷缩在地上的女子。长发如枯草般散乱,满身尘埃,侧脸更是青紫交加,狼狈不堪。
谢佋瑢微微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肩头,轻轻一翻,女子的脸庞彻底暴露在他眼下。
纵然蓬头垢脸,布满泪痕,却依旧无法掩盖那傲然姿色。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即便此刻紧闭着,也能想见睁开时会是何等的潋滟风情。
尤其是那挺翘的鼻尖,与弧度饱满的唇形,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等姿容,即便是在美人云集的皇宫,也属罕见。
谢佋瑢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急剧收缩,如被针刺般微微发颤。他看过的美人不计其数,或温婉,或娇俏,或明艳,却从未有一人,能在这般狼狈的境地之下,仅凭一张脸就给他如此强烈的冲击。
她像一朵被踩进泥淖里的绝世牡丹,污秽之下,是惊人的艳色。
静默,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将她带走!”他直起身,转身走向马车,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是。”
两个侍卫上前,动作粗鲁地架起婉儿柔软无力的身子,几乎是拖行着将她弄进了宽敞的马车内。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马车再次启动,平稳行驶而去。
……
婉儿是在一阵温暖幽静的香气中醒来的。
鼻尖萦绕的是袅袅的檀香,气味沉静悠远。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而后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方精致的帐幔,月白色的纱质床帏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流云纹,随风微微晃动,如梦似幻。
她动了动手指,触手所及,是滑腻如水的软烟罗。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为雅致的寝屋,紫檀木的雕花大床,窗边摆着一架碧玉屏风,桌案上的博山炉正吐着细细的青烟。屋内的一切,从梁柱的雕刻到地上的毯子,无一不透着奢华,好不真实。
“这是哪儿……”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自己的。
“姑娘,您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一名身着浅绿宫装的婢女快步走到床边,对她福了一礼,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
“回姑娘,此处是太子殿下的寝宫。”
“太子寝宫?”婉儿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她被当朝太子所救?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先是怔愣,随即,唇角一点点地向上咧开,最后竟控制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丝癫狂,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丝怨毒的快意。
她大笑着,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天不亡我!天不亡我!连老天爷都在怜悯我婉儿!谢寒渊,孟颜,你们想不到吧?我婉儿,还有这样的造化!
那婢女见她又哭又笑,神情古怪,吓得不敢多言,只是垂手立在一旁。
“姑娘。”许久,见她情绪稍定,婢女才敢再次开口,“殿下吩咐了,给您备好了热水,您看,是现在沐浴吗?”
婉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了一套干净柔软的锦罗绸缎。然而,衣物之下的身子,是何等的肮脏不堪。
“好!”她咬着牙道。她要好好地梳洗一番!她要洗去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污秽,更是那三个畜生留下的全部痕迹!
还有谢寒渊带给她的绝望,是她过去不堪的经历!她要洗去一身浮沉,脱胎换骨!
半个时辰后,婉儿从氤氲的热气中走出,换上宫人准备的华服时,镜中的人让她自己都感到了陌生。洗铅华洗净,她的那张脸愈发美艳绝伦,眉目间因着那段惨痛的经历,褪去了风尘女子的媚态,平添了几分哀婉和坚毅。
不久,婉儿被封侧妃,封号为“珍妃”。
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真有飞黄腾达的一日。从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头牌,到被弃如敝履的玩物,再到如今太子枕边的新宠,人生的大起大落,让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风花雪月、盼着良人赎身的天真女子了。
如今的她,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复仇。
夜深人静,她常常会从噩梦中惊醒,那三个汉子粗鄙的喘息和狞笑,仿佛还在耳边。这一切的源头是谁?是谢寒渊!如果不是他违背了诺言,如果不是他为了孟颜那个贱人,将她无情地赶出府中,她又怎会流落街头,遭受此等厄运!
她虽出身青楼,可凭借着才情与美貌,接待的无一不是王孙公子、文人雅士,他们对她客气有加,甚至不乏倾慕。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何曾被如此践踏过!
那三个市井无赖、恶臭的汉子简直就是牲畜,这个仇,她不仅要那三人千倍百倍地偿还,还要让谢寒渊和孟颜,付出代价!
*
萧欢此前还一度沉浸在失去孟颜的痛苦之中,日夜追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更坚定一些,将她从谢寒渊手中夺回。在知晓孟颜原来是假死脱身,那份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他庆幸,自己终能抱得美人归。
府中四处张灯结彩,红绸飘扬。萧欢立于廊下,看着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然而,当他想到一件事时,笑容不由得淡了几分。
此前他因被孟清威胁,与她发生了肌肤之亲。每每忆起,心中便升起一股对孟颜的亏欠感。他觉得自己不再纯粹,玷污了这份即将到来的美好姻缘。
但他转念一想,孟颜也同谢寒渊有过亲密之举,那就当是抵消了吧!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日后,他会好好待她的,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日子倏忽滑过,婚期竟已在眼前。这十几日光景快得让人抓不住,仿佛指间流沙。
府邸上下,早被忙碌所笼罩。数日前,那满目朱红、富丽贵重的聘礼,便已抬进孟家大门,堆满了前院。
孟津站在琳琅满目的聘礼旁,目光一一扫过,嗓音低沉道:“颜儿,这些日后都是你一人的!”
“在孟家,谁的手也别想伸到你那儿去。”孟家并非世族,现今的家底也是近五六年,孟津得势后方积攒起来。
想当年他尚未发迹时,孟颜的吃穿用度,哪样不看人眼色?如今女儿即将嫁入萧家,这些财物日后会不会遭人惦记犹未可知。
孟颜闻言只是轻轻摇头:“爹爹,这些东西您留着自用便好,我不需这些。”
孟津的眉头立刻蹙起,带着长辈的威严责备道:“胡闹!谁家做爹的会沾手女儿聘礼?往后休得再说这般糊涂话!”
他神色稍稍缓和,又带着一丝骄傲:“这两年,为父也一直在为你备办嫁妆,林林总总,也攒下了颇为可观的一份,定不会让你到了那边因嫁妆寒碜失了体面。”
这些年的辛苦操劳,如烟云般在二人眼前掠过。
孟颜只觉鼻尖泛酸,眼眶发热,连忙垂下头,默不作声地跟着父亲步入内室,生怕被他瞧见涌上的泪意。
“颜儿,嫁入萧府后,不比在家中随意随心,须得时时端方持重些,懂吗?。”孟津提醒一番。
孟颜仍低垂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强自压抑着情绪,低声道:“女儿省得的。”
话落,孟津也觉得再无他嘱。在他眼中,孟颜嫁给萧欢,实在是再圆满不过的归宿。
……
明儿二月初八,是孟颜和萧欢的大喜之日。可这一个月来,孟颜突然觉得自己又变胖了些。
这一个月来,筹备婚事虽然忙碌,她却总觉得心神不宁。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抚上小腹,有些发紧,是又变胖了些吗?
令她心慌的是,本月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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