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宴会设在临水阁,丝竹声里,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曲廊下赏荷,水殿风来,荷香暗度。
孟临渊隐于暗处,轻抚着腰间的佩剑。这些时日借用天子和夏容与的势力真真假假的散播了不少消息,比如今日李谢两家要请天子证婚,比如之前定国公府的事情已经查明是军中张将军所为……就看裴凛这条毒蛇,会不会出动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孟临渊抬眼望去,只见一名侍女不小心将酒水泼在了谢照微的衣服上。
侍女慌忙跪下请罪,谢照微虽皱了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摆摆手离席更衣去了。
9413默默感慨:「亘古不变的套路啊。」
经历的世界多了,它闭着眼睛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谢照微刚从暖阁走出,就被裴凛堵住了。昔日英挺的将军消瘦了许多,眉宇间沉淀着阴郁的沧桑。
“谢小姐。”他嗓音沙哑,伸出一只手,打算把她揽在怀里。
破空声打断话音。一枚柳叶擦着裴凛耳畔掠至身后,少女清越的嗓音随之响起。“裴将军。宴席正酣,您却离席来此,不怕引人非议吗?”
裴凛眯起眼睛。
少女一副大多数贵女赴宴的华丽精致的装扮,耳垂明月珰,颈悬七宝璎珞,穿着一身烟霞锦裁就的缕金广袖襦裙,外罩一袭薄如蝉翼的紫绡披帛。
披帛随风轻扬时固然好看,可若真要做什么,怕是稍不留神就会被勾住扯破。
他暗自嗤笑,果然只是小孩子,学了点武就心高气傲的蒙了眼。想想他提前派去李昭元身边的杀手,他有些玩味的想,不知道她知道兄长死的时候,这位李小姐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
他又看了眼她身旁走出的夏容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两个小辈而已。
他皱眉一声吩咐,一大批兵卫倾巢出动。他正待攥住谢照微的手腕将她带走,便看到两支剑刺了过来。
他旋身后撤,却见那两柄剑如影随形。
一柄寒光凛冽,剑光如月华般倾泻,另一柄诡谲难测,剑势缥缈如流云无痕。
裴凛喉间溢出一声不可置信的闷哼,他不得不以全力应付。他没想到夏容与的实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让他难以招架。这位少年,当真是天才般的人物。而李昭宁……
实力深不可测,让人心惊。
如果说夏容与的剑术是可以窥探到的极致,那么她的剑术就是那不可捉摸的天外之境,剑锋所至,无声无息间已断生死。
好在很快夏容与就略过他攻向了暗卫。否则一对二实在是难缠。
看见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孟临渊玩味的笑了笑,握紧了剑。早在醉仙楼她就和夏容与说了,最后缉拿裴凛的人必须是她。如若不是,那合作也没有必要了。
虽然麻烦点,但她也是有能力让裴凛万劫不复的。
毕竟这是她的任务。而李昭宁,想必也更愿意亲手了结这段恩怨。
七尺寒芒撕裂天色,枪影如瀑,直逼孟临渊而来。枪锋未至,劲风已掀起她的衣袂。
枪乃百兵之首,诸器遇枪立败。裴凛又有天赋,武力已臻小世界的顶点了。若是一般情况,难以胜出。
如今枪势如怒涛拍岸,寻常高手莫说招架,便是躲闪亦难。
孟临渊却神色不变,剑光如秋水横空,竟不避不让,直迎枪锋而去。
裴凛只觉一股劲力自枪杆传来,如泥牛入海,竟无处着力。
他心中一惊,便见对方剑势一转,剑锋如游龙般贴着枪杆滑下,直削手腕。他急忙急撤枪回防,枪势陡变,枪影重重,如暴雨倾盆,欲以蛮力破巧。
却见剑招忽缓,剑尖轻颤,竟似风中落叶,飘忽不定。
还没等他继续反抗,裴凛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剑脱手,铮然落地。他踉跄后退数步,喉间腥甜翻涌,便跪在了地上。
裴凛有些狼狈又颓然的抬头,谢照微已经退到孟临渊身侧,另一处夏容与立于尸骸之间,雪衣不染纤尘。
曲廊外一群身披甲胄的士兵疾奔而来,封锁了各处出口。
是禁军。
只怕是天子已经知晓了吧。他如今彻彻底底的败了。
“夏大人,李大人安然无恙,威远将军的势力已全部拿下,暂时扣押在大理寺。”禁军恭敬道。
夏容与慢条斯理地收剑入鞘:“裴凛,你私调亲兵埋伏朝廷命官,意图谋害,证据确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裴凛惨白的脸色,“陛下已下旨,褫夺你威远将军之职,即刻押入天牢候审。”
裴凛闻言,沉默良久,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他颓然垂首,任由禁军上前将他押走。
孟临渊反手接住谢照微摇摇欲坠的身子。对方的颤抖透过轻纱传来,像只被雨淋湿的雏鸟。
“能走吗?”她低头询问时,软了几分语气。见谢照微咬着唇摇头,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裙裾如昙花般在她的臂弯间绽开。
经过夏容与身侧时,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她微微垂下眸。
「9413,我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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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凛倚靠在潮湿的石墙上,手腕上的镣铐沉重冰冷。他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阴鸷。
地牢里的火把噼啪作响,将孟临渊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走到他身前站定,看着裴凛缓缓抬起头。
“李昭宁。”裴凛平静的唤她。
“贫道似乎之前就给过你忠告。”孟临渊淡漠的看着他,“不过可惜……”
裴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向前扑去,镣铐在石墙上撞出刺耳的声响。“你什么意思?是你?是你?为什么!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
他想起之前那个奇怪的神棍,他说什么来着,他说……
“尘世之累,累在执迷,尘世之困,困在执念。将军需放下执念,少作杀孽。”
他那时只觉得对方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反而更加不屑,现在想来是激将法。定国公府的这次宴会,就是摆明了引蛇出洞的。
可笑他竟然真的中招了。被她和夏容与耍的团团转。
他其实没怎么认真的看过李昭宁。裴凛大部分时候的目光都落在她身旁的谢照微身上。
面前的女子容颜如朝霞映雪,却渐渐让他记忆里那个少女的样子清晰起来。乍一看还有那么几分……不,准确来说她的五官很像邓氏,比谢照微还要像。“因为我是李昭宁。”
裴凛一愣。
她垂眸,长睫在瓷白的脸上投下浅影,“将军真的与我无冤无仇么。”
裴凛想起自己几次三番的做法,有些哑然。他不至于蠢到现在还能觉得李昭宁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接着便是长剑出鞘的声音。
一声利刃破风的清响,随后是血肉分离的闷声。
裴凛的右手自腕骨处齐根而断,鲜血喷溅而出,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凝滞,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孟临渊看着他,弯了弯唇。当初她去将军府确实用了些心理学的暗示来诱导裴凛,果然偏执的人内心都很容易挑拨啊。
盛朝律法,谋杀朝廷命官者,未遂即流放,成功则斩首。
说是流放,实则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至于断了双手的裴凛能否在流放路上活下来,就不是她会考虑的事情了。
不过她想,就算能活下来,定国公府和谢家也不会放过他的。
所谓因果,便是如此。断了的双手也自该代还。
裴凛的惨叫声在地牢中回荡,他蜷缩在血泊里,断腕处白骨森然。
孟临渊收剑,转身离开,将裴凛的痛苦与铁链的挣动尽数抛在身后。
踏出天牢,日光倾泻而下。远处传来悠长的钟声,惊起宫墙柳梢的一对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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