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特主教铺开信纸，以最严谨的教廷格式和最恳切的措辞，致信卡洛梅主教。
信中，他首先高度赞扬了尤利安圣使对神明的热忱与奉献，随后笔锋一转，以忧虑的语气详述了免除什三税对地方教堂日常运转所造成的“灾难性财政冲击”。
他更以‘困惑’之意，提及圣使大人意图推行一种‘流程似乎偏离教廷既定规范’的赎罪券计划，其规模之庞大、资金管理方式之模糊，皆令其“深感不安’。
这并非克雷特主教首次致函卡洛梅大主教，但他向来处事审慎，从不轻易在信中留下攻击他人的痕迹，以免被抓住把柄，而此番言辞，足以看出他的愤怒，相信必能引起教会高层的重视。
更关键的是，什三税的巨大收益中，卡洛梅大主教占据着可观份额，尤利安此举不仅断了大主教的财路，更意图将赎罪券的发行权完全垄断，却丝毫不提分润面对这般局面，大主教怎么可能容忍？
仔细检查完信件确认无误后，克雷特吩咐修士即刻送出。
他继续下达指令，声音沉稳而不容置疑：“梅里森，你亲自去盯着，既然要赎罪，就必须将罪行陈述得一清二楚。
神明的救赎非是儿戏，必须符合教义，严谨细致，任何意图购买赎罪券的信徒，必须在赎罪券申请书上，由忏悔师协助，清晰、具体地写明所需赎买的每一项罪孽的名称、大致时间与次数，付上忏悔的内容。
唯有如此，方能体现忏悔的真诚，确保赎罪券的神圣效力。”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梅里森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若论罪过，烧杀抢掠是罪过，闲言碎语也是罪过，就连心中一闪而过的抱怨，也可被指为心念不诚。
寻常信徒，谁没有几桩不愿示人的隐秘、几件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恶？倘若能花些小钱换取心安，是许多人求之不得好事。
可一旦要将这些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便无异于留下把柄，信徒们难免忧心忡忡，生怕有朝一日被追算旧账。
如此一来，购买赎罪券的热忱，必将被强烈的恐惧所取代，尤利安企图迅速敛财的谋划，恐怕要遭遇不小的阻碍了。
“可是，这样一来什三税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梅里森揉了揉额角，感到一阵头痛。
教会每天的运转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还需要定期的向上级教会进献礼物，没有进项剩下的财富维持不了多久。
克雷特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传令下去，鉴于经费短缺，教会将优先确保对光明神冕下的供奉，其余一切开支，皆须为此让路。”
他略微停顿，语气冰冷地逐一指明：
“唱诗班的津贴即日起暂停发放，恢复之日另行通知。
所有修士的补助减半发放，直到教会有稳定的收入。
去告诉负责烛火的老约瑟，采购新蜡烛与清洁用品的款项暂时冻结，让他自己想办法克服。”
“至于我们。”克雷特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弧度，“自然也要与信众共度时艰，勤俭节约，缩减用度，先前送给尤利安，用以表达敬意的顶级熏香、葡萄酒与白面包，从今日起，全部取消。”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教会放修士们并非都靠补贴过活，但停发之举足以引发普遍怨恨。
而这股怨恨该指向谁？自然不能是光明神冕下，也不应该是虔诚的、一心为光明神着想的克雷特主教。
于是，宣布停止征收什三税，但是却对其他问题视而不见的尤利安，便顺理成章地需要负起责任来。
有了克雷特的命令，教堂日常运转的迅速瘫痪，唱诗班的少年们排练时声音稀稀拉拉；教堂的走廊和祭坛开始积灰，老执事一脸愁苦地抱怨没有钱购买新的蜡烛和清扫工具。
这些人最后都找到了尤利安，计划由他推行，荣耀由他享有，如今资金告罄，众人自然要他给个交代。
可尤利安又能有什么办法？
克雷特不仅断了那些人的供应，也同样断了他的，房中惯用的熏香、特供的醇厚葡萄酒，乃至浆洗衣物的仆役，如今一概皆无。
更令他难堪的是，他发现自己竟连最低级的修士也指挥不动了。
还有他给予厚望的赎罪券的推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那些原本被煽动得热情高涨的信徒，一听说需要详细写下自己的具体罪状才能购买，顿时面露惧色，踌躇不前。
私下里的询问也大多变成了：“圣使大人，这、这真的必要吗？”
“会不会记录下来以后……”
认购情况远低于预期，尤利安气得差点摔了手中的银杯。
“愚蠢！迂腐！克雷特那个老东西！”他在房间里低吼，“他竟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试图以自己的名义下达命令，不准再逼迫购买赎罪券的信徒写下认罪书，却发现以梅里森为首的教士和仆役表面恭敬，却都以‘需请示克雷特主教’为由，软绵绵地拖延或拒绝执行。
他这才惊觉，老主教在这座城市经营多年，其掌控力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厚，这个老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铁了心撕破脸，竟然能让他这个‘圣使’处处受挫，寸步难行！
“他这是要困死我！”尤利安咬牙切齿。
对方没有正面冲突，却用这种阴险的、基于现实规则的手段，让他所有的宏图大计都变成了空中楼阁。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赎罪券受挫，尤利安手中也没有钱，教会日常运转停摆，这已经影响到了不少人的利益。
如果不能及时的找到解决办法，刚得来的声望很快就会被眼前的混乱而反噬。
他必须另想他法，必须找到一条能快速打破僵局、重新掌握主动权的途径。
他在的房间里踱步，脑子飞速转动，过滤着各种危险而大胆的想法。
直接接对抗老主教？缺乏实质罪证和一击必杀的手段，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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