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而过,个中悲欢离合无人能说。
一路奔波,陶三春带着孩子,跟随商队,这一年的八月中秋,终于安全抵达这异乡的京师重地。
她这才发现,当初设想得太过简单,想要在这异乡安安静静地赚钱养儿过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没有靠山,没有人脉,礼教规矩太多太多,没有符合这个异乡需求的生存技能,两眼一抹黑。
她真不知她该如何做,才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站住脚跟。
另外,身为女子实在是太吃亏了。
她原本还算是引以为傲的赚饭吃技能,竟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简直想抓狂啊她。
不过这些糟心事难不倒她。
原先的手艺不能赚饭吃,那就换一个呗。
找口饭吃的过程中,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坐着小船逃出洪水包围的月夜。
想着,要是那个大人能把“娘子到京后如暂时不知作何生计,可前去——”说完整就好了,干什么总要停在紧要的关头啊?
不过她也只是夜深人静时这么想想罢了。
靠着谁又能靠一辈子呢?还是靠着自己双手闯出一片小天地,来得安心爽快。
带着孩子,她在京师中辗转各处,一番比较,半月后终于在国子监所在的城东书坊落脚安身,开了一间专卖卤肉烧饼的小食肆。
四文钱一个加满卤肉的巴掌大烧饼,十文钱可以买上三个,再加一文钱可得一碗浓浓鸡蛋汤。
不加肉只加豆干卤肉汁的烧饼,五文钱也可以给上三个,加一文钱还可以吃到一个卤蛋。
比起附近其他食肆酒楼是没什么特色,不过是一顿吃饱肚子的简食,但胜在方便且节省时间,十分适合那些埋头苦读的学子书生们。
感谢老天,让她能靠着她家乡随处可见的小食,在这异乡寻得了一口温饱所在。
自开业以来,在这书坊街上,陶家小食肆渐渐有了几分名气,如今每天中午都能卖上两百多个烧饼,除去本钱人工,她也能净赚上两百来文铜板。
嗯,虽然只有小小的两百文,她却已是很满意了。
这异乡的生活便是如此:一文钱可以买一斤面粉或四个鸡蛋,六七文铜板便可以割上一斤上好的猪肉。
普通三五口人的市井之家,一年的全部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
除去如今每月近乎三两银子的房租,她每月还可以攒下三两银子呢。
据说如今一县的县太爷,到手的俸禄才不过一年四十五两银子罢了。
这么一比较,她似乎也算是有钱人了哪。
只是,钱咬贪心人。
手里逐渐宽松,自然会招来有心人眼馋,甚至对她动起歪脑筋。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明明心跳如鼓,后背冷汗涔涔,陶三春脑中,却偏偏闪出这么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
遥远的夜空中,隐约传来谯楼似有若无的打更梆声。
是三更了还是更晚了?
秋风寒凉的十月冷夜,她却后衣尽湿。
深深吸上一口冰凉的气,她再缓缓吐出来,紧紧贴在腰腹间的手指,近乎僵硬地按上有些凸起的腰带。
若是再等一刻还无动静,便拿出这最后的药吧。
韩旭山捏着薄薄一页信笺,眯眼透过屏风和纱幔缝隙处,又瞅了瞅厅堂中僵直伫立的妇人。
陶氏三春,有子元哥儿,年七岁,河西范阳明州人。
一年前五月明州洪灾,失其家,与子进京寻亲,无获,遂赁城东书院三坊沿街许衙役家前宅,售卖饼食为活。
许衙役母子见其生意日渐红火,不断上涨赁费,三日前更直言逼迫,要陶氏三春再嫁许衙役为妻。
“要我说,这陶娘子再嫁了那许衙也不是不可。”
再瞥了眼信笺上不过短短数行的字,他低声,很是困惑地靠近同伴杨达虎。
如今虽已是国泰民安,不复十多年前的动荡不安,但一个……
嗯,一个寡娘子独自带着一个幼小孩童,身后无宗族可依靠,家中无半点恒产,赁房度日,总是太苦了些。
而那许衙役与她年纪相当,家有双进院落,又在府衙为差,妻子过世后仅有一女也已成人即将婚配,虽家中老母性子厉害些,但总是衣食无忧,想嫁进许家为继室的女子可也不少。
这陶三春不过普通一妇人,若嫁了那许衙役,甚至可说是她高攀了啊。
不论怎么看,再嫁也比自己苦巴巴一个人,拉扯孩子好得不能再好。
至少,他韩旭山如果是落到这妇人境地,权衡利弊,便会选择再嫁。
哪怕再嫁之人为人愚鲁些,即使再醮,也总是能得一安稳之地,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安安生生过日子,一个女子么,一辈子所求不就是安稳度日,衣食无忧么?
何苦来这皇家乳母的嘉义夫人府上,虽献了秘药,但成与不成,滔天富贵与灭门之祸,其实不过是一线之隔。
所以说,这世间的女子们哪,多的是目光短浅、贪婪无识啊。
如明德皇后那般的奇女子,这世间恐再难得。
思至此,他不由暗叹口气,无心再与同伴低语。
更不敢回头去望他们一直闭目静默的大人。
只如厅堂中那陶氏三春一般,他一心祈盼他们可怜的小郎君可以闯过这一劫,快快地退了高热,快快地好起来,安安稳稳地快快长大成人。
好保留住明德皇后这唯一一滴的嫡亲血脉。
深秋深夜,秋风寒凉。
远远的谯楼上更鼓声隐隐传来。
他从侧窗望出去,东边的星子已悄然隐没,一丝淡淡的青光从天际轻飘飘地漫散开来。
寅时已过,天将亮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门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韩旭山几乎是瞬间屏住了呼吸,猛地转身向着侧门,一双豹眼瞪得大大地,一眨也不敢眨。
眼角视线扫过,他们向来沉稳不动声色的大人,一双清冷的眸子早已睁开,眼中的急切竟是那般明显。
“大人!小郎君已退热醒来了!还嚷嚷着渴了饿了!”
韩旭山呼出一口长气,左手紧捏成拳,狠狠地捣在身旁的杨达虎肩上。
他的老天爷祖宗观音菩萨!
阿弥陀佛!
老天爷爷保佑!
周家列祖列宗保佑!
明德皇后在天……明德皇后保佑!
他恨不得仰天长笑,一直紧紧捏巴了六七天起伏不定的心,终于可以安稳下来了!
兴冲冲地跟在他们大人身后,他想赶紧去探望探望他们这让无数人寝食难安了好久好久的小郎君。
他家大人起身,却难得迟疑地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只快步走了出去。
“你留下去赏了这陶氏三春。”
杨达虎却一扯他,将他从侧门前甩回后堂。
为什么是他?!
他有些忿忿,哼一声,却瞥到右手里已经捏皱了的信笺,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脚步有些沉重地穿过纱幔拐过屏风,他走向那个在厅堂中一动不动站了半宿的陶氏三春。
不要金,不需银,只想要拜得嘉义夫人门下,得母子二人安稳度日。
韩旭山挥退一旁手捧满满一盘银票银锭、低声耳语与他的嘉义夫人府中的管家老胡,对着眼前这静静垂首而立的陶氏三春,起了些许好奇之心。
“陶娘子。”
特意放低几分嗓音,他难得耐着性子语重心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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