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三春抓紧她儿的手,顺着雕花的木梯随着侍从上到二楼。
分开前,她又提醒了她儿“少说话闭紧嘴巴”一遍,方不放心地松开了手,看着雀跃的儿子蹦跳着,跟着侍从继续爬三楼去了。
小儿不知愁。
“陶娘子,这边来。”
二楼里自然有人迎接她,妇人一脸如同胡管家的笑眯眯,朝着她蹲身行了个福礼,示意她跟自己走。
陶三春见这妇人与自己差不多年纪,一身朱红罗衣,外罩青绸的长褙子,一头乌发束成半月髻。
发鬓间簪着银钗,随着走动,钗子上的流苏银光闪烁,甚是好看。
“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她忙照着这妇人样子,也回了一个福礼。
“陶娘子客气了,奴夫家姓朱,娘子喊奴一声朱家的就是啦!”
“朱娘子好。”
这位朱娘子微微一笑,带着她盈盈走了十几步,站到一扇雕满芍药花的门前,白皙的双手轻轻一推,暖煦香风伴着盈盈笑语扑面而来。
宽敞的阁子里,正对着门的,或坐或站着十几名女子,有几岁的小女娃,也有正值花信的妙龄少女,正挤在大敞的窗子前软语巧笑。
满头珠翠、绫罗耀眼,衬着阁子里高悬的精巧宫灯,竟是比窗外璀璨的灯海也不逞多让。
陶三春略略急瞄了两眼,便垂眸,安静地跟在这位朱娘子身后,进了阁子。
脚步往北一拐,又慢行了十来步,朱娘子停下来,声音清脆笑道:“老夫人,奴把陶娘子给您请来啦!”
陶三春只觉得这阔大的阁子里,顿时静了那么一瞬。
不敢抬头,她只朝着朱娘子说话的方向深深一蹲,认真地行了个福礼,而后站直了轻声道:“陶氏三春给老夫人见礼了,老夫人新春如意。”
“噗嗤——”
低低的笑从身边传入她的耳。
心中一动,她明白自己大概行礼出了什么差错,却面上不显,还是垂眸安静站着,任那些或轻描或直白的视线笼了自己。
“哎呀,娘子无须多礼,快来坐。”
朱娘子不等老夫人发话,已笑盈盈地搀住她胳膊,亲密地拉着她径直往前又走了三步。
她视线里出现了一张宽木榻脚踏子,铺满锦绣软毯。
朱娘子拉紧她胳膊,就要往这脚踏上蹲身去坐。
她却微微敛手,任那胳膊上的一双手朝下施力,径直站着身形一动不动。
她垂着眼眸,盯着一双盘云金丝履,被锦缎绣袍层层裹叠着,垂落那脚踏子上。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被人随意折辱,要去坐脚底板的恩人?
来时路上那侍从说过的话,滑过她脑海。
娘子只要记得,只要元寿高兴,嘉义夫人就谢天谢地,万没有什么能挑理的。
……她需要好好对待的,是那金贵的小郎君元寿,至于这据说是皇帝乳母的嘉义夫人,嗯,也就面上情就罢。
那侍从,话里意思,便是如此。
心中底定,也带着几分的试探,她腼腆笑着轻声。
“陶氏三春不过是坊间的粗俗妇人,嘉义夫人何等的尊贵,贵人足下,哪里有三春坐着的道理?”
几乎是坠在她胳膊上的这双手一僵,朱娘子有些讪讪地放开了她,倒退着出了她下垂的视线。
“你这淘气孩子,哪里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理?”
亲切和蔼的声音传进她耳朵。
一只看着就养尊处优的手轻轻伸过来,握住了她叠在腰腹前的右手,慢慢一拉。
她随着力道,往前又行了小半步。
这和蔼的声音关切地道:“我听闻元寿去请你和陶小郎来瞧鳌山灯,怎么却没见陶小郎呢?”
竟不是这位嘉义夫人,而是元寿让他和元哥儿来观灯的么?
她心中诧异,却依旧腼腆地垂着眼瞅着这手,声音轻轻地。
“小儿吵闹,怕惊扰了夫人娘子们,因此上贵府侍从将他带去玩了。”
“哪个侍从这般不知事!”
和蔼的声音笑吟吟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同她甚是亲热地慢声细语。
“你看我这里小娘子们多着呢,我呀,最喜欢小孩子,喜欢他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想当初圣上小时候——哎呀,你怎么还站着呢,来,坐,坐着咱们说话。”
有人急忙搬了个绣墩放在了她身后。
她蹲一蹲身子,喃喃了句“可不敢坐”算是道过谢,顺着手背上下压的力道坐下来。
眼睛顺势瞥到宽榻一侧,一溜高背交椅上坐着数位穿红着绿满头珠翠的妇人。
有拿着手帕子捂着唇笑的,有捧着精致茶盏优雅饮茶的,有两两凑着低声交谈的。
见她望过来,有朝着她点头淡淡一笑的,有漫漫瞥过视线,假装刚刚没瞧着她的。
她转回视线,斜靠着宽榻、蹲坐在脚踏子上的朱娘子笑的矜持地朝她点头……
陶三春心中不由赞叹。
瞧啊,这真是满屋子的人才啊。
等她坐下来,包裹她右手的两只手终于收了回去。
陶三春慢慢地、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收回视线,腼腆笑着抬起头来。
锦绣满铺的宽榻上,一位容貌雍容慈爱的老妇人,斜倚着靠枕歪坐着。
年纪看上去大约五十许,银白掺杂的头发被掌宽的抹额束起,抹额描金纹饰,镶嵌有白鹤展翅的白脂玉。
一双眼微微下拉,唇角含笑,着一身墨青错银万字不到头的立领袄裙,松松笼了一件莹光熠熠的紫貂大氅。
这便是在朝堂民间人人称颂的当今圣上的乳母,嘉义夫人。
“陶娘子,你来京几年啦?”
嘉义夫人端起竹纹的茶盏,轻轻饮了口,慈蔼地与她拉起家常。
“你夫郎如何去的?去了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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